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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堂鸟(第2页)

“对。”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奶奶是小学教师,小时候讲了好多好多故事给我听。”

“我这个故事很长,也并不好听。”卢文钊说,“我学过一些讲故事的技巧,但远远说不上炉火纯青。现实里发生的,比故事里的更为精彩,更为不可思议。”

萧菁坐到卢文钊对面:“漫长不怕。天堂鸟号还需要18个小时,才能飞回暗影堡垒。”

卢文钊说:“这一年里,我到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听了很多故事,知道了很多种说法。一直忙忙碌碌,一直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怎样的故事,我支持或者相信哪种说法,尤其是那些关于科技与铁族、与人类未来有关的。今天,我终于有时间了。在报废的56号逃生飞船里,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我终于有时间收拾一下心情,整理一下头绪,好好想想那些事情了。此前,我存在于别人的新闻里,别人存在于我的新闻里。一则新闻,包含了无数的故事。我们讲述故事,从中获取同情和支持;我们倾听故事,从中获得鼓励和温暖。那些看上去是别人的故事,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有些是已经发生的,有些是正在发生的,还有些是可能发生的。”

卢文钊理了理思路,有条不紊地讲起来。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他讲道:

“恩诺斯·德特维勒本是被驱逐的阿米什人,从地球逃到火星,却终究抵不过‘家’的疑惑,一门心思返回地球,然而,不知为何,却在最后关头为了洪之锋的一句话而放弃了回到地球的机会——这就是人与机器的区别吗?

“空竹法师去火星是宣扬佛法,龙泉宗的特征在他身上显露无遗,明知有危险,却毅然决然地留在寺里——这份坦然,即使不信佛教,也值得赞扬与学习。

“泰德·卡钦斯基原本是安德罗丁,出故障后,被天启基金的四乙基铅篡改了程序,灌输的记忆是历史上的邮包炸弹客与四乙基铅的混合,让他打心眼儿里相信自己是个反科技的碳族,制造了俄斐航空港爆炸案,导致第二次碳铁之战爆发——真正的铁族会做这样的事情吗?铁族里会有反科技的吗?

“镭女孩玛丽深受导师杰瑞米·斯坦顿的影响,后者是重返恩戈罗恩戈罗运动的发起者与领导人,然而,重返运动的失败,吉瑞米的死亡,给玛丽以沉重的打击,最后竟得出了人类是地球最大的恶,要从根本上解决人类的问题——最为可怕的是她的计划居然趋于成功,目前正进行得有条不紊。

“四乙基铅洪之锋曾被恩诺斯形容为一个‘单纯而敏感’的人,但他内心的狂躁与粗鄙却更令人印象深刻,而且,一个反科技的人,居然是一个操控电脑系统的高手——这无疑是一个堪比碳族七原则的绝妙讽刺。

“这些人,有的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有的记住了故事,有的只剩下模糊的印象,还有的,记住的只有名字或者绰号,然而,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缩影和备注,都是在科技文明碾轧全世界时挣扎求存的灵魂!

“原本我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然而,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发现想要坚持黑白分明是那么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于故事过分沉湎,以至于忘记了是非,老是觉得这个也对,那个也没有错,但事情怎么会闹到这步田地呢?碳族和铁族怎么就打起来了呢?这漫长的故事从哪儿说起呢?就从地球同盟的成立说起吧。”

02.

地球同盟是建筑在国家的废墟之上的。

在“五年浩劫”中,作为之前最为普遍的社会组织形式,国家几乎毫无作为。“五年浩劫”结束之后,靳灿率先对国家在新时期的价值和意义做出了完全否定的评价,此后,在全球科技志愿组织的大力支持下,反国家的思潮狂飙一般席卷了全世界。尤其是寰球网建立以后,否定国家,认为人类是一个整体的观念进入到了千家万户。

托马斯·霍布斯在《利维坦》一书中对于国家的定义被拿出来反复讨论。霍布斯认为国家就是利维坦——《旧约圣经》中记载的一种怪兽;其中,主权是它的灵魂,官员是它的关节,奖惩是它的神经,财富是它的实利,安全是它的事业,顾问是它的记忆,公平法律是它的理智,和平是它的健康,动乱是它的疾病,而内战则是它的死亡。

托马斯·刘易斯在《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中对国家的抨击被反复引用:在极端贪婪、强取豪夺、无情和不负责任等方面,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国家了。国家在本性上是孤独的,以我为中心,离群索居,国家与国家之间是没有感情这东西的。真的,没有哪个国家爱过另一个国家。它们从各自的门阶上叫骂,往整个大洋中排便,抢夺所有的食物,靠仇恨而生活,对他人幸灾乐祸,为他人的死亡而庆贺,为他人的死亡而生存。

周渝承所写的《大趋势》一书原本名不见经传,现在被挖掘出来,其中对于国家的论述被反复提及:国家,既是社会发展的基础,又会在发展达到一定程度时成为发展的障碍。当经济和社会发展到新的水平时,国家原有的边界将会对贸易的发展、文化的交流、物质与人才的流动形成制约,突破疆界就会成为发展的必然要求。

最为重要的是,一个新的宏大的历史进程被倾注到每个人的心里:在公元前1000年,地球上约有2180个国家,但经过了3000年漫长的历史岁月,其中90%以上的国家已经消失。到21世纪初,只剩下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纵观人类5000年的文明史,随着人类自身及借助交通工具运动的速度增快,国家的平均面积也逐渐增加;国家正处在不断融合和统一的过程中,国家的数量逐渐减少;国家正处在消亡的过程中。信息化时代和后信息化时代意味着国界将完全消失,国家将真正消亡。世界一体化的时代已经到来。世界需要一体化,世界也能够一体化。

“五年浩劫”,30亿人死亡,国家完全崩溃,政府完全瘫痪。人们普遍不再相信国家,不再相信政府。正是在浩劫对国家的概念进行粉碎性破坏之后,地球联盟才得以建立。

然而,靳灿只是做到了人类文明在形式上的统一。在地球同盟内部,还存在着巨大得如同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的分歧。由于巨大的历史惯性,也由于对现实的不满,很多人刻意无视过去黑暗、悲惨、凄凉的一面,唯独记得过去光明、美好、温暖的一面,甚至不惜通过虚构事实和数据,来强化这一认识。怀念过去,本是人类的一种美好情感,然而,坚定的复古主义者要的不是嘘唏感叹,而是在内心深处,把回到过去作为自己的目标,并组织起来,行动起来。因此,很多人恨地球同盟的缔造者——靳灿。

地球同盟成立数十年来,靳灿并没有以强有力的方式推进人类文明的整合与统一。由于铁族的存在,使得人类文明的意识从之前零散的自觉萌发,到整合为各个国家和民族相互嵌合的、统一的人类文明变为可能。然而,靳灿深受《失控——全人类的最终命运和结局》一书的影响,认为这一进程应该是自然而然地发生,而不是某个威权者以铁血手段强制推行。“‘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秦始皇干的这些事情,在千载之后,固然被认为是中国文明香火不断的原因,然而,当时却是以诸侯国的文明消失以及无数人头落地为代价来实现的。”靳灿如是说。因此,迄今为止,人类文明还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不是确凿的事实。也因此,统一人类文明的鼓吹者痛恨靳灿的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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