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能好了!?”,风戍性急得凑上去探秦芜雨脉膊,却仍是虚弱难测……
阴一施盘着腿儿坐在案后,拈着胡子喝了两口乳娘送上来的好茶,沉吟后道
“秦芜雨所中的是尸虫毒,虫蛊下在活人体内,以血肉为养……
我老人家的药也只能控住这些尸虫不要生长得太快,可也最多三日,这尸虫便会沁遍四肢百骸,皮肤溃烂,脏腑也将化为污血烂肉!
嘿嘿,不过,这倒是也没违了我老人家一施一救的宗旨嘛!”
“几颗虫子你都除不了?还敢自称鬼医?”,冢宰呲着牙,故作一脸鄙夷。因对这老头儿最好用的就是激将法……
阴一施气得山羊胡子大翘,道“平常尸虫,我老人家当然能轻易化解。但这种尸虫却是淬了数百种邪毒喂养而成的,唯一的解法就是拿到尸虫母蛊放入秦芜雨体内吸食掉已蔓延在身体中的小尸虫!这没闲心养虫子,能说是我老人家没本事?”
不过,世间竟有让他阴一施也无解的邪物,这广陵王倒真是高人。
可瞥见那对他一脸不满的冢宰,老头儿便是翘着兰花指,嘴硬的补了一句“这大热天的,尸虫本就长得快,这至少还有三日准备后事啊!哼,普天之下,除了我老人家,哪个有这本事哦?”……
满屋死寂……
乳娘落泪不止,哽咽着可怜的孩子从小家破人亡,如今怎还落得这般惨死的结局,只得领着裴二娘出去张罗后事了,办得风光些,祁盼他能走得稍稍顺畅……
冢宰却是静静坐在一旁,琢磨着还有三日,便还不是山穷水尽。至少还可以去冒死见一见那广陵王,索要那尸虫母蛊……
可这个决定她并没告诉乳娘一众,知他们定是会反对的。但此番一去,生死难料,有些“遗言”却是不得不交待了,以防万一。
冢宰思来想去,这个能托“遗言”的人唯有那登徒子苏离了,他虽然浪荡,但人品却是与他先父苏厝一样遵言守诺,可以信赖……
天色微明,冢宰独自到了官衙,见苏离已独自在耳房整理卷宗。
虽说那衣袍间的脂粉气出卖了他昨晚的去向,但这登徒子上任以来却是无一日迟到,凡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冢宰深感省心,甚至还萌生了要擅自给他加些俸禄的心思。
“冢宰竟这么早?”
苏离有点不可置信的望了下尚未升起的日头,这冢宰每日都是卡着时辰前来,还总是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饱的德行。
唔,不对,冢宰那两汪水眸下尽是一片淡青,显是昨夜就没睡啊。什么缘由让这嗜睡如命的竟是无眠……
正要发问,冢宰却是将昨夜遭遇大概讲了,并掏出刚写好的两封厚厚书信递给他,玉雪小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肃色,
“我要去见那广陵王要尸虫母蛊。万一我死了,一封送去给我三堂叔!一封你交给那汉王!当然,我若活着,这两封信你便还我!”……
“唔,这是遗书!?”
苏离眼梢抽动,细长手指拈着那墨迹未干的两封书信抖了一抖,可转瞬便又嗤了一声,“可我干嘛帮你啊?”
冢宰秀眉微蹙,水眸有冰渣浮沉,不耐烦的道
“给我三堂叔的信,是劝他稳住独孤家,不要妄动兵马,而给独孤家带来灭族之祸!
而让你给汉王的那封,是向他大略讲了你苏离安民强国之策,并告诉他,你虽是我举荐,但却不是我独孤家党羽……
那汉王虽说出身兵戎,杀伐狠戾,但却尊儒爱才。
有了他这靠山,也免得你根基不稳,被韦司徒那帮奸佞所忌,而不能施展报负嘛……
我都这么帮你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帮我这个小忙啊?”
苏离愣了半晌,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终究只垂眸道出淡淡两字“好吧!”
冢宰听他答应,放下心来,转身匆匆离去。
可刚走到官衙门口,却见那苏离追了上来,拦了去路。明明神色担忧,那说出来的话却仍是一惯漫不经心的语调
“那广陵王算起来,也还是我妻舅呢。他来了都城,我也是该备份厚礼,去拜访一下!你我正好同行!”……
冢宰愣了一愣,眼角一酸,如今她处境堪忧,随时没命。这苏离竟愿帮她,倒还真是没有白交他这个朋友……
按苏离的主意,备好了礼物,已是日上三竿……
冢宰与苏离乘了车舆朝那广陵王在都城华宁巷的宅邸急驰而去,可那长兴大街今日却是被锦幛所围……
百姓们人头攒动,翘首围观,将那都城最宽敞的大道堵得水泄不通,还闻敲锣打鼓的欢快乐声打邻街传过来……
冢宰这才想起,今日不就是那汉王的大婚之日么?难怪会清街封道啊?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我独孤家在张罗着办丧事,这边却是红绣挂匾,喜气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