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往事都是安业城内的京郊大营军卫发现江南商人正在城内收购安业糖,才陆续打听到的消息。
有些经营糖坊的百姓已经认命,在江南商人和县衙捕快找上门后就歇了想通过冰糖窑改变困境的心思,也有人不甘心永远被江南商人压制,即使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也想抓住这个机会。
但凡没有痛快的将糖交给江南商人的百姓,家中都在夜里起火,好在京郊大营的军卫就在附近,才没伤到人命。
京郊大营的军卫亲眼看到放火的人是夜里巡逻的衙役。
虞珩从张思仪说到安业县令下令,打状告江南商人的百姓杀威棒时就从侧边紧紧抱住纪新雪,双手分别插入纪新雪的手中与纪新雪十指相扣,生怕纪新雪激动之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自从纪新雪喝了解毒汤,逐渐可以控制突如其来的脾气,他的手心就遭了殃,几乎每天都会有新伤口增加。
虞珩看不得纪新雪如此虐待自己,专门让人以纪新雪手掌的大小打磨翡翠球送来庄子,嘱咐纪新雪无事时随身带着翡翠球,情绪激动就捧着翡翠球出气,莫要再折磨可怜的手心。
此时翡翠球却被丢在桌子上打转,随时都可能从桌子上滚下去。
张思仪的眉梢狠狠的跳动了下,终究还是没能做到无动于衷,默默将距离桌子边缘越来越近的翡翠球捧入怀中才继续开口。
前往安业卖糖的游商不仅有别有用心的江南商人,也有刚好手握大笔糖货前来碰运气的其他游商。
这些游商或是因为江南商人的报价太低知难而退,陆续离开安业前往别处,或是被江南商人和安业县令用计逼退。
还有两名游商不幸成为杀鸡儆猴的鸡,本人连带着商队所有人关入安业县衙的大牢,货物被安业县令和江南商人瓜分。
江南商人将安业城内的和周围的糖都‘买’到手中,又清除了所有威胁后立刻变了嘴脸。
张思仪刚回安业时,他们告诉张思仪的价格平均是蔗糖三两银子,饴糖五两银子,糖霜一百两银子。
吸取公主府宴客时的教训,张思仪已经提前打听好蔗糖、饴糖和糖霜的正常的价格。
蔗糖大概在六两银子,饴糖大概在十两银子,糖霜大概在二百两银子。
按照江南商人的报价,三种糖都便宜了一半的价格,可谓诚意十足。
结果今日一早,江南商人们最后报价的帖子送到公主府,价格不约而同涨了十六倍,变成蔗糖三两银子一两,饴糖五两银子一两,糖霜一百两银子一两。
张思仪本就因为得知江南商人是如何勾结安业县衙欺压百姓而恼火,猝不及防下又被江南商人们摆了一道,当即眼前一黑,马不停蹄的来庄子与纪新雪和虞珩说这件事。
虞珩感觉到怀中人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连忙劝解,“此事闹得越大,最后牵连出的人越多,正好让陛下有理由更换山南道上上下下的官员肃清朝政。”
小小安业县令怎么可能做得到只手遮天?
整个商州官员都算在内,不是参与其中就是知情不报。
距离京畿道最近的商州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商州以南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子。
纪新雪只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下意识的想用让自己痛苦的方式克制情绪,并非刻意和虞珩过不去。他在暗中用力想要挣扎出虞珩的束缚时甚至清楚的记得张思仪还在,不能让张思仪看他的笑话。
数次用尽全力都没能成功挣脱虞珩的束缚,纪新雪的情绪随着快速消耗的力气逐渐散去,顿时失去继续和虞珩较劲的心思,专心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闹出最大的动静。
虽然长平帝安排的京郊大营军卫和金吾卫,是为了下半年长安推行新政令的时候防备山南道官员不老实而准备。但现在就能证明山南道官员不老实,倒也不必特意等到新政令颁布后再动手。
提前动手,既能通过除去恶官恶吏,短时间内快速提高长平帝在民间的威望,也能使长平帝直接派信得过的人来亲自推行新政令。
半晌后,纪新雪眼含犹豫的转头去看虞珩,“我想回公主府。”
虽然太医至今都没查出来他是如何被人暗算,但他情绪失控的问题是逐渐严重,只在公主府半日或者两三日最多只是多喝几碗解毒药,不会有大问题。
虞珩立刻猜到纪新雪的打算,沉默半晌后才勉强点头,“今日回去,明日就回来。”
纪新雪和虞珩赶回城内公主府时,本该在商洛的商州刺史特意为冰糖窑的事来到安业,他先去公主府给纪新雪和虞珩请安,得知二人正在城郊,才被安业县令请去距离公主府只有一条小巷的安业县衙。
屋内的闲杂人等退出去后,商州刺史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目光冰冷的盯着安业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