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她“夫人”,不是因为想瞒着司马文勇,而是因为,他真地想这样唤她,在他最后所剩无多的日子里,一直这样唤她,直到死去。
“不会的。”沈嫣话语坚定地摇了一下头,而后,她大步走到安阳平跟前,在他跟前蹲下身子,请求道:“你一定要救他活命。那个石斛,我帮你找,即便是深入海底,我也要把它找来。”
安阳平看着她,没有做声。听她如此一言,李承茂心里更是震动。他只觉她有这份心,便够了。他岂会让她为自己深入海底?那跟上刀山下油锅有何两样?
“你答应我,答应治好他。”沈嫣却是这样要求安阳平。
安阳平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哪怕是安慰的话,只要那是假的,他便不会说。记忆中,他只说了一次,也是跟她说的。不过,这一次,他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常常会令人大失所望。但看着沈嫣期盼的样子,他实在不忍。想了想,他看向司马文勇,声色平静道:“我有些话要与他们说,将军可否回避?”
“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这是在自己的家,对安阳平这样的要求,司马文勇自然不舒服,但见他看自己时那样寂静的眸子,他很快起身,答应回避了。他还带走了屋里所有的闲杂人等。
“安阳……”没了外人,沈嫣像在一年前的宁安城一样,这样唤了他。
安阳平伸手,本想握一握她落在轮椅边沿的手,却在一眼李承茂之后作罢了。他问沈嫣:“你过得可好?”
沈嫣点头,而后问:“石斛当真找不到?”
安阳平想了想说:“我明日便入宫,求我们皇帝在全国再找找看,或许还有希望。我也会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找到一种药,代替石斛。但时间有限,”他又看一眼李承茂,“你们都要早作打算。”
早作打算,莫不是让沈嫣早早准备李承茂的后事?让李承茂早早安排好沈嫣的下半生?
“一定会有办法的。”沈嫣依然这样坚定地认为。
李承茂则异常的洒脱。他在厅堂里踱了几步,几乎有些轻松自在。“这条命能不能救都无妨,只愿在这最后一点时间里,日日开心,时时快乐。”他落在沈嫣脸上的目光,渐渐生出了许多期望,而后,他大步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用后背道:“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出去透透气。”
他知道,沈嫣与安阳平许久未见,定有许多的话要说。他只愿他们说过话,沈嫣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好好地陪着自己走过这最后一点时光。他相信,只这最后一点时光,她是不会为难的。
“大山,你去外面,按补气血的方子,抓一副药来,”安阳平吩咐身后的大山,“再借用将军府的下房煎好药,让李二爷喝下。”
“是,主人。”大山遵命,冲沈嫣咧嘴一笑后,便大步往屋外去了。
他的笑,让沈嫣觉得温暖。送走他,她才收回视线看安阳平,问他:“这一年你一直在南昭没有出去过?”
“你当真过得好,没有骗我?”安阳平关心的,却只有她。他这般问,像是对她先前的回答存有怀疑,接着他说:“我夜观星象,看到如今夺得帝位的宁安侯与你走得十分亲近,二爷反少能靠近你。”
沈嫣不禁摇头笑,“原来你看不到。那时,因为宛尘楼颜如玉颜姑娘一个谎言,我成了宁安侯的妾,而非二爷的妻。”
听言,安阳平露出了一点旁人少能看到的惊愕之色。他喃喃:“竟是如此……”忽而生叹,“到底是造化弄人。”
“错是错了,所幸宁安侯也疼惜我,所以我不怨任何人。”
“但我看得出,二爷他对你情意颇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只要天气好,观星象已成为他的习惯。
实际上,看着沈嫣和李家兄弟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他每每都不能平静。
“承启当了皇帝,承茂便想带我到一处安宁的地方生活,还有我跟承启的孩子。”之后,沈嫣将李承茂如何中毒之事,前后都说了一遍。
对于李承茂要带沈嫣远走高飞一事,安阳平却说:“只怕宁安侯……你们北周皇帝,便是挖地三尺,翻天覆地也要把你找出来,你们难得有清静日子。”
沈嫣不以为意,静静地望着他,突然抓住了他放在腿间的一只手。
安阳平因她这一握太过意外,手指不免一下轻颤,听得她问自己“你就不想留我在你身侧?”,他眼里更是升起了一抹惊愕之色。
“你是大昭国安阳大医,如果是你,他也拿我没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