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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1页)

&esp;&esp;“你说到王室威信……我却记得柳岑旧家也是前靖的高门贵族,他为什么要反当今圣上?”有人迟疑着发问。

&esp;&esp;“谁知道。”钟嶙站起身来,这便是个逐客的信号了,“他们世家中人总有些奇怪的讲究,造反也好,勤王也罢,总不会一条心的。”

&esp;&esp;钟屿点了点头,“不错,若我们钟氏日后……”

&esp;&esp;“日后?颍川钟氏,如今可已是不低的门德殿,到今又过了半月。她知他勤勉政事,但听偶尔回来的张迎却说,陛下好像是要将所有事务都堆积在这半月全部处理掉,往后便可以……

&esp;&esp;便可以怎样,张迎却不再讲了。

&esp;&esp;阿寄在这高阁上站了一会儿便觉身子乏累,嫣儿扶着她到阁中小室,此处围着火炉,隔帘降下,稍稍隔开了外间的寒意。阿寄在书案前坐下,嫣儿将她要处理的文书和她爱读的经书都整齐放好,阿寄打开那几卷文书看了看,便执笔来做批注。

&esp;&esp;新帝的后宫虽然简省之极,一无嫔御,但皇后作为后宫之长、天下之母,事务仍不得减少几分。饶是几名女官都能书会计,帮衬着她,但仍须夜夜伏案。

&esp;&esp;茜儿一边研墨,一边道:“宫里有好些女子是荆州人氏,眼下荆州大乱,她们放心不下家里,想求您让她们家去。”

&esp;&esp;阿寄点点头,茜儿将那几份宫女的表章抽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她读了过去,眉头微微凝了,将朱笔圈出来几行字不解地看向她。

&esp;&esp;茜儿低头看了看,道:“啊,是……大约是她们的家里人给她们的来信里说的吧,姓柳的叛军在荆州境驻扎,自然要从荆州民户里抽调人丁以充兵役……”顿了顿,茜儿目中流露出不忍,“其实她们家人一定不愿意她们回去的,那么乱的地方……”

&esp;&esp;阿寄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茜儿的臂膀,茜儿心中堵得慌,声音也哽咽了:“殿下,前线战事这样紧急,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办?宫里都有传言说钟将军一直按兵不动,陛下也不提点一下钟将军么?”

&esp;&esp;阿寄收回了手,将奏疏一合,目光变得冷冽。茜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着后退几步,“是婢子、婢子僭越了!皇后……”她重重地叩了几个头,“求皇后对陛下建言一二,当今民不聊生,这荆州的叛乱若不速战速决,百姓可是拖不下去的啊!”

&esp;&esp;久久没有听闻皇后的回应,茜儿心中惶恐到了极点,声音也带了哭腔:“殿下,我家虽不在荆州,可也就在庐江……眼看着柳岑已出了荆州往东边去,我,我太害怕了殿下!若是柳岑当真过了庐江,那婢子也只好向殿下请辞,回家去了!”

&esp;&esp;女子的声泪哭诉像锋利的针刺入心上,阿寄闭了闭眼睛复睁开,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涌动着苦痛的倦意。

&esp;&esp;乱世之中,流离丧乱,在所多有。可如今逼到阿寄的眼前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多么地令人痛恨。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一下,不要打我……

&esp;&esp;☆、

&esp;&esp;“殿下?皇后殿下?”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esp;&esp;茜儿蓦地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起身拿衣袖拼命擦着眼泪,一边往帘外走去。阿寄理了理衣衫,便听见张迎那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特殊声音大着嗓门道:“陛下回来啦,快让皇后过去吧!”

&esp;&esp;陛下回来了?阿寄一怔,旋即便要往外走,却见阁楼的台阶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一步一步矫健地登了上来。

&esp;&esp;茜儿忙行礼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esp;&esp;顾拾登上这小阁,摆了摆手,“免礼。”

&esp;&esp;一阵风忽从隔帘底下吹了进来,带得风灯飘摆起来,将人影一格一格地扑朔映在了帘上。顾拾今晚却穿了一件素白的长衣,披了浅青的外袍,腰间的玉带上垂落下来几道璎珞流苏。阿寄想起他是爱穿白衣的,只是白色终究不是帝王服色,即位之后他便几乎没再穿过了。

&esp;&esp;“怎么想到来这里?”顾拾笑道,一边指挥着宫人一一上前布菜,“这里风可不小。”

&esp;&esp;阿寄笑了一笑。一个个鱼贯上前来的宫人令她感到意外,但见他们在这小小的阁楼上铺开了氍毹,摆好了桌案,又将一道道丰盛的酒肴捧了上来,琳琅满目。顾拾走过来揽了揽她的腰,她惊得往后一退,却听见他的低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害羞。”

&esp;&esp;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阁楼上所有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阿寄脸上通红,径自转身掀了隔帘去了外边,顾拾笑得眉不见眼,指点着众人道:“摆好了就下去吧,赶紧的!”

&esp;&esp;阿寄方才那张书案被移到了角落,没有人敢动上面的东西。顾拾走过去,拣着几份奏疏随手翻了翻,又放下了。

&esp;&esp;茜儿忐忑地看着他的神情,却看不出来他对宫里的事有什么想法。末了,也只能随众人一同告退了。

&esp;&esp;重重的人影渐消歇,阁楼上的风重归寂静。顾拾走出小室,便迎上清寒的小雨,正从那屋檐底下斜斜飞飘进来,沾湿衣袂。阿寄却还站在那里,不由得令他心头一紧,上前便抓住她的手。

&esp;&esp;“进屋里去吧,暖和。”他柔声道。

&esp;&esp;她听话地跟着他往里走。两人在布置好的食案前坐下,顾拾又给她斟上了酒。

&esp;&esp;他今晚格外殷勤,倒令她心生狐疑,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esp;&esp;顾拾却是真的心情很好似的,举起杯来,眼神里还带着撒娇的委屈:“你真不肯同我喝一杯么?”

&esp;&esp;无法,阿寄只得与他碰了一杯,两人都饮尽了,便执筷用膳。顾拾特意将几碗菜往她面前推了推,还亲自给她挟菜。

&esp;&esp;“前一阵朝事繁忙,未得许多时间陪你。”顾拾淡笑着看她吃,自己却很少动筷,“往后便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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