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朔风看她快把那花盆架擦掉漆了,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
“不好好干活磨什么洋工?想扣工钱吗?”
丫鬟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挪了地方。
——虽然但是,发工钱这事不归你管啊刘小姐。
鉴于顾朔风的“凄惨”遭遇,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认证,加上蔷薇和芹香的添油加醋,以及顾朔风从不对下人颐指气使,也不再化那吃死人的血嘴唇,整个冯公馆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小丫鬟对她这随口出来的气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擦着走廊扶栏走了,顾朔风又气呼呼瞪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噔噔噔下了二楼,砰地关门回房。
昨晚许轻岚一夜未归,顾朔风也一夜没睡好,她进屋就扑到了床上,拽开被子就睡。
她也不知自己睡着了没,迷迷糊糊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醒了也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头隐隐抽痛,揉着太阳穴爬起来,看了眼挂钟,钟摆咔哒咔哒,才过了半个小时。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声,响了几声不完,一直不停的响。
顾朔风烦躁地下床拉开窗帘,正瞧见冯卓然踩着高跟鞋长发飘飘地走出公馆。
公馆围墙外,郝毅推着辆崭新的二八洋车,打了最后一下车铃,笑着迎了上去。
离得远,又有窗玻璃隔着,顾朔风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了郝毅的唇形。
【昨晚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
冯卓然不知回了什么,郝毅又说。
【我这就带你见我爸妈,商量结婚的事。】
郝毅搬着车后座,整个车子调了个头,抬腿上车,不让冯卓然坐后面,而是撒开一只手,让她坐了前面横梁。
冯卓然,堂堂冯家大小姐,放着小轿车不坐,笑着上了郝毅的小破车,郝毅两手握把,就那么把冯卓然圈在怀里,蹬着脚蹬哐啷啷哐啷啷走了,不时还按一下车铃,叮铃铃的脆响听在顾朔风耳朵里格外刺耳。
顾朔风突然心口像堵了什么似的难受,难以言喻的难受。
她孤零零站在窗前,突然转身噔噔噔下了楼,连外套都忘了穿,推了门卫搁在院子里的破洋车,骑上就追。
她一路追上冯卓然,义正辞严地阻拦。
“你疯了吗?连个保镖都不带,就不怕葛九趁机对你不利?!”
冯卓然看见她,微有些诧异,随即淡淡道:“不要紧,有郝毅,他会保护我。”
郝毅一笑大白牙:“对!我会保护她,你就放心吧!”
顾朔风不甘心道:“他再厉害能敌得过枪?!”
冯卓然拍了拍手包:“我也有,放心。”
两辆车并排骑着,顾朔风还在想着怎么让冯卓然回家,郝毅突然道:“你来的正好,你姐有点紧张,你陪着她一块儿去我家吧。”
顾朔风跟着他们一块儿骑到了郝毅家。
郝毅家虽然家道中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宅门依然恢弘,管家婆子待人接物也极好,他们都是在府上大半辈子的老人儿,郝家每况愈下他们也舍不得离开。
郝母干脆打发掉了年轻的,只留了几个老人儿在,都是用习惯的,一家人一样,相处也舒心。
老管家领着几人往里走,不时回头说上两句,显然对冯卓然这未来的少奶奶相当喜欢,一路笑眯着眼,满嘴都是夸赞。
冯家宅子很大,几进几出的院子,蜿蜒的走廊,假山小亭,花园水榭,一样不少,老爷子老太太都在主屋等着,见了冯卓然也是热情得不得了,饶是顾朔风这样善于看人,也没看出他们有半点虚情假意。
他们一家子待冯卓然都很真诚,或许是看冯家家大业大,也或许是真满意这个知书达理又漂亮的儿媳妇,再或者两者都有,总之待冯卓然好的没话说,一顿饭下来,冯卓然几乎没夹过菜,全是冯家人帮她夹的。
郝父道:“我们听启明都说了,你们的婚事我们全家都赞成,需要多少彩礼,怎么个礼法,全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