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是我的家人之前,她们首先是月枝的统治者。而我要做的……”青缇低头,“服从就好,这是我身为嫡公主的责任。”
青缇忽然质问他:“不然我就不会遇到你,对吗?”
这在皇甫暄看来这是多么揪心的话语啊!
房间中的萤火都瞬间暗了许多。
“月枝女子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们本就是平等交易。”青缇打破沉默,拽了另一条棉被给他,“你也裹上吧,别患上风寒。”
皇甫暄没接。他慢慢凑近,光线逐渐模糊了他的表情,青缇忽然觉得他现在的气息好冰冷:“我原以为我费心策划准备、以六礼迎娶的女人,会是一代贤良,没想到你只是信奉‘母族即王道’而已,与我祖母举荐的那些宗女别无一二。”
他的意思是……三拜之礼不是用来羞辱月枝公主皆下嫁的吗?天哪,她怎么会这么理解!怪不得欣荣总说她不通晓人之常情!
“哐当”,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皇甫暄?”青缇第一时间大声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见屏风上有一个影子,晃晃悠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皇甫暄不知何时跑到屏风前面去了。
青缇总算知道梦中的场景为何如此模糊了,因为那本就是皇甫暄的影子!都怪那道屏风,她应该时刻看着他的!
青缇绕到屏风前面。皇甫暄的嘴角淌有一丝黑血,手边是刚掉下来的酒杯,一切都和预知梦里的一模一样。他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他刚吃过的东西就是这壶酒和这盘糕点……欸?桌上的果仁和美酒她都检查过,但这盘糕点是从哪冒出来的?
青缇狐疑地摸了摸皇甫暄的脉,确定了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后,又咬了一口来路不明的糕点,随后迅速吐掉了。
“夹竹桃,还是最毒的汁液部分。花房就培育了好几棵,凶手恐怕不好找。”一股忧虑涌上青缇心头,她一思考起问题就容易忘记别的什么事。
“对了,差点忘记给你服解药了。”青缇打开酒壶的壶盖,凭空撒下了一些粉末——是一些会发蓝光的碎屑。青缇正要把酒杯往皇甫暄嘴边送,皇甫暄却突然张开眼睛,用力握住了她端酒的手。
四目相对。
青缇差点以为他诈尸了!
凤宜宫内,檀木桌上的青花瓷鱼缸里,平白无故地漾出了水纹,原本静止在鱼缸底的鱼儿们纷纷被惊醒。
祈优皇后撒下鱼饵,望着层层涟漪。
夜深了,青缇和皇甫暄一人裹着一条棉被,各自靠在床的一头。皇甫暄问:“你往酒壶里加了什么?”
“圣女的秘密。”青缇又问,“那你还敢喝我端给你的酒?”
“你不也大胆地尝了那块糕点嘛。”
青缇没料到他会给这样的回答。圣女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那些干巴巴的果仁太难吃了,我就在桌底藏了盘糕点当夜宵。没想到有人这么厉害,竟能在我偷偷藏起的糕点里下毒。”
怪不得,桌底被红色的桌布挡着,她太心急,查漏了。
该死,她何时如此不冷静过?
突然,皇甫暄直起身子,很认真地问:“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太子新婚之夜暴死,恐怕会牵连她吧。
“我不是因为你是弘毅太子才救你的。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青缇去掉棉被,将一缕头发捋到前面。
“你不知道吧,民俗之礼的最后一步是结发。皇家总认为自己生来高贵,所以不会甘心和老百姓用同样的礼仪。但你今天着实给了我很大的惊喜。”青缇拿起梳妆台上的金剪,“咔擦”剪下一缕乌发。
“结发为夫妻,对于月枝女子来说,这是忠贞不渝的象征。而我,还可以赋予它一个小小的魔力。比如,你带着结好的发绳,若是遇到危险,我可以立马感知到。”
青缇解开头上的缨绳,和那缕乌发一起拿到皇甫暄面前。
皇甫暄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青缇皱眉:“你不相信吗?至少我可以……”
“我相信你!”皇甫暄接过青缇手中的碎发,又露出那种酷似纨绔子弟的笑容,“回头我一定找个荷包把它好生包起来!”
半夜,青缇无奈地扶额:“绾起来就好,你编得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