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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去哪儿喝?”

“去海河边上吧。”

夏天的夜晚来的比别的季节晚一到两个小时,好像老教授上课,我迟到了,老教授在讲台上跺着脚,等我到座位上一样。

我们学校的老教授,个个都不好惹,现在还坚持给学生上课的只剩下十个,六个特别随和,四个特别严格,其中有三个特别能喝酒,整个学校几百个老师,不管年轻年长,没有一个能喝过这三个,他们三十年前的诨号到现在还没过时,分别叫“沙不醉”、“李不倒”、“张还要”。

沙、张、李三个老教授,都年过七十,头发花白,没有一点杂色,胡子雪白,没有一点杂色,面色红黄隐隐,明润含蓄,没有一点杂色。

沙不醉,从小跟着乡里老中医学习,自学考了六零年的中医培训班,跟着大名医何其愚学了八年,大专学历。刚毕业就文。化。大。革。命,他成分好,三代贫农,于是被分到了镇里医院,直接当院长,后来当了区里的院长,一当十年。学校扩张之后,他说要培养下一辈的中医人才,于是义无反顾地辞去院长职务,来学校教书。

沙不醉上课的时候从来不看书,也不用幻灯片,站在黑板前面就板书,白色的粉笔在乌漆的黑板上龙飞凤舞,黑板白字,我一个不认识。

沙不醉说:“同学们啊,要好好学习啊,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要学好,不能有成见,中医、西医,是哲学体系的不同,哲学体系不同,需要讨论,需要有争论,但不能相互歧视、埋汰。否则各种哲学体系为什么都能够在世界上各有势力,各有千秋?知识分子,眼睛要看得远,胸腹要装得下东西,别被世俗间的偏见蒙蔽了双眼。”

沙不醉喝了口茶,他从来把茶当水喝,不管茶的品种和喝法,一包茶泡半天,泡半天喝半天。

他又说:“我们学医的,不要往钱上看,要肯钻研。盯着钱看,钱不会理你,盯着书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啊,男生们,颜如玉就是美女啊。你们把医学研究得深了,钱也好,名声也好,都有了,不需要你们刻意追求。学医啊,功利心不能有,不能有啊。”

“沙老师,您现在有钱了吗?”赤松问他。

“我钱够花,花不完,但我不需要钱。我老了,钱都给儿子、女儿、孙子、外孙了,我儿子是设计公司老板,去年刚买了大别墅,一千万啊,我给了他三百万。我女婿啊,在医院当主任,管医院上上下下所有人事,比我厉害。”沙不醉的眼里充满了幸福。

“这位同学,你这么好问问题,我问你个问题啊,肾阳虚,有哪些症状,该用哪些药啊?”沙不醉说。

赤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商陆坐在他旁边小声提醒他说;“腰酸、膝软、耳鸣、耳聋、畏寒、肢冷、阳痿、早泄、宫寒不孕、腹痛、腹泻、神疲乏力。用附子、细辛、干姜、肉桂、巴戟天、仙灵脾等等。”

沙不醉最擅长养生,耳朵灵敏,隔了二十米远,听得到商陆的声音。他拍手说:“好啊,好啊,旁边的同学学得不错,虽然说得不全,但已经可以了。你们啊,要向这位同学学习啊,这个同学以后有前途。”

商陆挺直了腰板,承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里面有仰慕、有嫉妒、有不屑、更多的是凑热闹。

李不倒和张还要比沙不醉严格,上课时候像一只猎豹,一眼扫过去,不用第二眼就能看到不专心的学生,然后直扑上去,百发百中。他们两个又和其他两个严厉的老教授合称“四大名捕”,专逮做了坏事的学生,吓得学生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白薇 二

天津从白天走到黑夜里,千门万户的世界泛出星点斑驳的灯光,红的、白的、蓝的、绿的,各式各样的都有,花花绿绿的灯光基本上都在一楼二楼排列着,红的耀眼的,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在高楼上眨巴着。

“天津的楼就是高啊。”我说。

“南京的楼没这么高?”白薇问我。

“我前十八年活在郊区,郊区最高的楼不过二十层。市区是有高楼,还有紫峰大厦,好家伙,特高,南京最高,放在全世界都排的上号,但我没见过几次,印象不深,完全比不上这里的高楼来得真切。”

白薇笑起来,恰好海河上吹来一阵整个夏天最凉快、最柔和的微风,长发飘飘,一缕青丝浮在白薇的脸上,像极了《倩女幽魂》里的王祖贤。

啤酒在她旁边,整箱装着的,没开封,我估摸着也得有六十乘三十乘四十厘米的大小,如果一直不开封,是上好的凳子。这凳子,小麦酿的,利尿,消食,营养价值高,吃生猛海鲜都不长肉的人喝一瓶,肚子上都得冒出一个游泳圈,喝多了,四十岁不到,就能低头看不到自己的生殖器,怀胎十月的孕妇和他都比不了。

“喝酒吧。”白薇说。

“空肚子喝酒不好,伤胃。”我说,“这是科学证实的,之前有人说,喝酒能杀幽门螺旋杆菌,我做过实验,百分之七十五的医用酒精和百分之九十五的医用酒精,以及纯酒精培养幽门螺旋杆菌,那杆菌还是死不了,繁殖得相当利索。所以,说喝酒对胃有好处的,基本都是扯淡。”

我从口袋里拽出两块压缩饼干,递了一块给白薇:“军用的压缩饼干,先吃这个,垫垫肚子,给胃粘膜镀上一层面粉做的保护膜。”

“你这饼干哪来的。”

“我随身带的,天热不想吃东西,我就先吃半块压缩饼干,然后狂喝冷水,然后再吃半块压缩饼干,最后再狂喝冷水。既不伤胃又爽快。”

白薇看着我,半信半疑,撕开饼干包装袋,一口咬了下去,咯噔一声,饼干完好无损。

“这么硬?”白薇说。

“军用的啊,当兵的用来练牙口。牙练结实了,打仗饥荒时候,可以生吞贝壳补充钙,生吞矿物补充微量元素,生吃龟壳儿补充蛋白质、糖类和脂质。”我说,“我们不是当兵的,要慢慢磨。那些当兵的个个都把牙先磨好了,然后才能吮血,才能杀人如麻。”

白薇没有答话,又张口啃压缩饼干,上排牙和下排牙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像磨砂机一样打磨压缩饼干。饼干再是坚硬,终究还是逃不过被人吃的下场,一五平方厘米大小的小块儿脱离饼干的整体,被白薇吞入口中,咀嚼成面粉渣滓,咽下了肚。这招在军学里应该叫做“集中力量,逐个击破”,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用了这招,然后解放全中国,然后到了新世纪,最后我来了天津。

“不好吃。”

“当然不好吃,压缩嘛,味道全被压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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