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止当即一噎,居然一下子没找到回敬之词。等他被这句扎心的威胁刺痛了最弱的那根神经,正要火力全开时,容楼却先一步开口道:“不必,我看完全没这个必要。异界并不图此人幡然悔悟重新做人,也深觉神君贵人事忙,无需做这般多余工夫。”
仲琨没说话。
他沉默着,不眨一眼地看着容楼,却在旁人不曾察觉处分出一缕目光越过容楼耳侧,投向他身后的那个人。
从始至终,那人一言未发。
却也没有离开。
仲琨收回目光,道:“袁止并非出身妖族,妖尊似乎没立场说这个话。”
呵,所以听你意思,难不成是想让岩夙来说这个话?
容楼心中冷嗤,同时也警铃大作。看来这人真是冲着岩夙来的。这回不便轻易再回绝过去,容楼看了眼仲琨,最终往后退去两步,挪到岩夙身边。
其实容楼也有些吃不准岩夙为何一直在场没先离开。
容楼声音不高,仅供他们两人听到,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纱幔里的人站得很稳,撑伞的手也一直举着,几乎没有半丝晃动。岩夙咳了一声,他最近又病了,身上还染着风寒,声音有些短促的沙哑,气力也弱,顿了顿,方道:“让他们走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容楼往那边投去一眼:“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才说负荆请罪的话未免滑稽。”
岩夙不再说话,像是终于站累了,他以手抵唇又低咳了两声,执伞转过身,迈步往王宫方向走去。
容楼懂他意思,心中叹了口气,眼前的摊子也只能他来收拾是最妥当的,怎料刚要开口,却听对面仲琨喊了一声:“——岩夙。”
容楼顿了一下。
他有点惊诧仲琨居然敢把这名字叫出来,回头看去,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岩夙并未转身,甚至都没有停下来,仍旧循着他该有的步速,一步一步,继续往前。
袁止在背后放声狂笑,那笑里的讥讽嘲弄简直能刺破耳膜,拍着满是雨水的地面哈哈大笑道:“哎呀笑死人了,怎么老情人见面一眼都没赏你?神君,你们别是假装不认得吧?喂,魔尊别走啊!神君大人可眼巴巴等着跟你——”
“闭嘴!”容楼出声喝止。
袁止半躺在地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闭嘴就闭嘴,这场面还需要他再添火加柴吗?赶紧打起来才是真的吧!
仲琨对那些刺耳的嘲笑仿佛不闻,他盯着那道已经越走越远的背影,掩在袖中的手渐握成拳,嘴唇微微张合,想把滑到舌尖的那两个字继续喊出来,却凝聚不起更多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影子逐渐变淡,再变淡,最后变成一道光,被锁进了阴沉的大门中。
从始至终,岩夙没回一下头。
容楼看了眼仲琨,刚开始的那点不悦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散干净,他清了下嗓子,道:“人前留一线,有些话能不说破还是不说破的好。神君,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人还是麻烦原路带回去吧,免得弄脏了地。”
袁止耳尖,立即喝道:“你他妈骂谁脏?!”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扑至面门,袁止根本没防备,头猛地往右一偏,生生受了一击响亮耳光。未待他反应,整个人又被自下而上翻滚着掀了一圈,扭曲着狠狠砸到了地上。
袁止惊怒交加,捂着半边脸颊愤然瞪过去,刚要破口大骂,一道光影瞬间闪至他跟前。仲琨弯下腰,一脸的冷月寒霜,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骨,道:“再让我听到一个脏字,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知是不是被这句给镇住,袁止张了张嘴,半天后只吐出一句:“人家都懒得看我们半眼,你还不放我回去?”
仲琨冷笑一声。他微侧过脸,话说给后面的人听:“诸君不肯受这份请罪,你自己要主动点。”
袁止一脸黑线:“有
病?我还主动上赶着找罪受?”
容楼道:“时辰不早,神君,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