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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我心怀忐忑的转过头，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我看见的，竟然不是清醒的沐瑄。

他也睡着了……

靠着冰凉的岩壁，阖着双目，呼吸均匀。从我见到沐瑄开始，不管是三百年后还是三百年前的他，他都让自己的表情时刻保持严肃，像现在这样安心的神情，极是少见。

我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小心脏又让人焦心的跳了起来。我忙转了头，放了他的手，打算悄悄的从他身边溜走，可刚刚一动，沐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ldo;明天不许来了。&rdo;他用的是命令的口气，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有几分温柔的意味，&ldo;每日上苍穹顶，对你来说负担太大。&rdo;

我转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睛，但气息已与方才不同，他是被我惊醒了。

&ldo;我不来，师父会觉得孤单吗?&rdo;

他没说话，我瞥了瞥嘴：&ldo;好吧，我明天不来找你了。&rdo;

离开冰洞，我又忍不住的回首一望，沐瑄独自坐在那方，目光沉静的落在我身上。这次，在我转头之前，他自己先挪开了目光：&ldo;回去好好休息。&rdo;

他在我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我拿了补药下山找大魔头，他像往常一样安静的吃着补药，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石头上看他，然后忍不住开了口：&ldo;大魔头，你是不是喜欢我?&rdo;

正在吞药的大魔头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沉默的转头看我。

&ldo;我是说，你感受一下，那个。&rdo;我指了指苍岚山顶，&ldo;沐瑄现在是不是喜欢我?&rdo;

他吞下了药：&ldo;约莫是吧。&rdo;

我愣了愣，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但却与我先前说想象的那种达成任务的欣喜若狂全然不同，这样的感觉像是冬日沐浴了温泉，使是四肢百骸都温暖了。

我沉淀了一下情绪道：&ldo;那我找他要灵镜，他应该很容易就会给我了吧。&rdo;

大魔头轻轻&ldo;嗯&rdo;了一声。

得到这句肯定，我也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鼓舞，就像这个结果已经变成了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样，让人提不起劲儿来。

于是在河水叮咚流淌声中，我和大魔头都沉默下来。

&ldo;你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入的魔呢。&rdo;我望着天空轻声问他，&ldo;为什么要杀同门弑恩师勾结魔族呢?明明现在我看到的沐瑄……内心藏着那么多温柔。&rdo;

大魔头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不会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他却倏尔开了口：&ldo;我和你一样。&rdo;

我一愣，眨巴着眼看他：&ldo;哪里一样?&rdo;

他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和三百年前的他没什么区别：&ldo;半魔半人。&rdo;

听到这个回答，我看了他好久，才理解过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捂了张开的嘴，不敢置信的看他：&ldo;你……沐瑄……半魔?&rdo;我惊呆了，&ldo;可之前你不是苍岚派的大弟子，你自小在苍岚派长大，你师父怎么会不知……&rdo;

&ldo;我师父知晓。&rdo;大魔头道，&ldo;只是他从未告诉我。师父将灵镜给我，让我一直佩戴在身，以前我只以为灵镜灵力充沛，师父让我借其修行，是此后才知，灵镜乃是师父给我压制体内魔气的灵物。&rdo;

我抓了抓头：&ldo;等等……我有点乱……你慢慢说，你师父澄素真人知道你是半魔之身却还将你收做徒弟?你以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半魔之身?那你是什么时候……&rdo;

我顿住，忽然想起了那日，那日静山之战，沐瑄与魔族黑衣人之间对了几句话，然后他便想跟着那魔族的人而去……

&ldo;你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自己是半魔之身的?&rdo;

大魔头默认。

&ldo;我娘亲是师父的故交好友，她生下我不久便长辞人世，托师父照料于我，师父将我接回苍岚派，为不使我被另眼看待，师父隐瞒了我的身份，包括对我。他教授于我的术法，赐给我的灵镜，无一不是为了压制魔气，以至于让我都从未曾察觉自己与他人有别。&rdo;

&ldo;三百年前，静山一行，凫山魔族首领石厉在与我争斗之时，察觉出了我血中的魔气，辨认出我乃其族人，他以我身世为饵，诱我离开静山，致使那一役之中，苍岚弟子无一生还。&rdo;

我惊愕。原来，在那个时候，苍岚派的弟子竟然都……

包括给我上药的女弟子，还有沐珏……

我不敢想象，当沐瑄归来，看见同门尸身的那一刻，他会是怎样的心情。我抬眼看大魔头，他面色的神色却十分冷漠，一如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ldo;而后我独自回到苍岚山，仙尊将我幽闭苍穹顶。彼时，我方从师父口中得知，我生父乃是凫山魔族先王，他与我娘一样，早已离世。师父知道我的身份再瞒不住，打算公诸于世之际，石厉却先污蔑我勾结魔族残害同门，再使计杀我恩师，令世人误会于我，我心生愤恨，最终堕入魔道。我欲寻石厉，却未来得及杀他，便被封印至灵镜湖底。&rdo;

寥寥数语，勾勒了他的前生，他独自走过的，无奈又愤恨的一生。

&ldo;所以，你受这么重的伤，血洗凫山魔族就是因为不想让沐瑄经历这些事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