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笑:“快睡吧。”
关了灯,病房里陷入了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就当陈熙以为梁劭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在为什么道歉呢?今晚没保护好她,还是其他什么事,比如他们的未来。
陈熙闭上眼,没有回应。
接二连三闹出了太多的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又太多,公安局很重视陈熙他们这一次的遭遇。
办案警员特地跑了一趟六排村,又连夜审了马尾男和他的同伙。
马尾男叫刘旺,今年59岁,正如陈熙猜想的那样,他不是当地人,是去年夏天从北京来到了汤古镇。
警方问他为什么要挟持陈熙,他的说法是为了劫财,没想把事情搞大。
比起他,他的那位同伙就好说话多了。
他那个同伙叫冯高远,来自汤古镇周边的一个小乡村,去年和几个同乡去呷尔镇打工,路过汤古镇时,看到游客自驾的车很豪华,动了碰瓷的念头。
其实他们那么做不是第一次了,但没想到这一次的游客态度这么强硬,甚至惊动了当地派出所。他非但没讹到钱,还因此受了伤,搭进去不少医药费。游客已经不知去向,他就迁怒于那几个“偏帮外人”的警察,于是和几个同乡开始煽动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去派出所闹事。
本来也只是想出口气,没想到第二天网上都是他们的视频,不仅如此,据说派出所当晚又着了把火,警察怀疑是他们心生不满放的火。
同乡们都慌了,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汤古镇,只有他气不过,想留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刘旺找到了他。
刘旺告诉他,昨天他们碰瓷那游客一看就是有钱人,他们几个外地人初来乍到应该也不想惹麻烦,要不是警察来了,他们肯定给钱了,而警察是梁劭叫过去的。至于前一晚派出所着火纯属是意外,但梁劭告诉派出所的人那火是他们放的,很有可能是蓄意报复。警察很相信梁劭,已经开始到处找他们几个人了,但他们没记住别人的脸,只记住了当时躺在担架上的冯高远。
冯高远碰瓷无果自己还被打了,本来就气不过,听说被诬陷放火,更生气了,从此记恨上了这个叫梁劭的人。
可是刘旺告诉他,派出所的人之所以那么听梁劭的话,因为他是这里的副镇长。人家是副镇长,他再气不过也没办法。
这时候刘旺帮他支招,说梁劭最近在忙着给山里修路的事情,这路修好就是他的一大政绩,升官发财没跑了,同理,如果进展的不顺利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上面看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直接撤了他的副镇长。
那么要报复梁劭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让他顺顺利利把路修好就行。
恰巧冯高远没找到工作,刘旺说是同情他,管他吃住,他就跟着刘旺开始给梁劭找麻烦,于是就有了六排村附近的那把火。
但他们的本意只是想制造设计院那几个人的恐慌,从而让他们对梁劭的工作心生不满。可是意想不到的是设计院的人竟然提前返程,那把火根本没吓唬到要吓唬的人,还烧伤了附近的村民。
听说伤了人后,冯高远一度很恐慌,但刘旺安慰他,那人伤的很轻,最多一道疤,但是伤到人对梁劭而言性质就变了,六排村也在汤古镇的辖区内,设计院的人又差点遇上那场火,这件事必然会对梁劭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据说因为火不算太大,短暂封山过后他们该干什么还是可以干什么。于是刘旺就心生一计,找到了受伤村民的家人,以风水林为由头,撺掇他们反对修路。偏偏那家村民是朴实也是愚昧的,听信了刘旺的话,还去鼓动相熟的同乡一起反对修路。
但这一次梁劭还是有办法,他召集了和梅朵情况类似的几家人和桑吉带头的几家人
形成了对抗。最要命的事,村子里开始传出山火是人为而非老祖宗显灵的说法。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人站出来说桑吉不对,那么只会越来越多人支持桑吉,有了梅朵他们,再加上那些传闻,越来越多人开始支持梅朵,毕竟谁不知道修路的好呢?
眼看着这一次又是白费力,冯高远都不想再折腾了,但刘旺不肯放弃。
他说:“我们在这耗了大半年,就这么不了了之你甘心吗?”
冯高远问:“不甘心还能怎么样?”
刘旺:“把他叫出来打一顿也好!”
冯高远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可是梁劭大部分时候不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还开车,有什么办法让他落单而且落单的地点还足够隐秘呢?
刘旺想到了陈熙,他说:“他身边不是有个女的吗?把她骗出来,我们两个制服一个女人再简单不过,然后我们利用她把梁劭骗出来。”
冯高远丝毫没觉得这事的性质已经变了,想想觉得可行,便开始筹划起来。
听了冯高远的口供,警方对过去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去年那则视频很有可能和刘旺脱不开关系,就连派出所的那把火也可能是他指示先前那两个人放的,就像他指示人去骗梁劭和陈熙一样。
冯高远的动机很简单也很清楚,那刘旺呢?他和梁劭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关于这一点,冯高远也问过刘旺,刘旺却什么也不肯说。
好在警方有经验,很快查到了刘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时曾在九龙工作过一段时间。他之所以会来到九龙,是因为当时他所在的电机厂响应国家三线建设的政策,将厂子里一半的业务迁移到了四川,厂里有一大半人也跟着来了,当时就有刚刚高中毕业的技术工人刘旺,而在同一批来的人的名单里,还有当时的工程师梁怀远,也就是梁劭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