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的状况的确糟糕,饥肠辘辘,弱小得如同婴儿。
他坐姿很怪异,鞋掉了一只,扔在墙角。他的眼睛蒙着黑布、嘴巴里塞着破布,腮帮子鼓了起来。
他没了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风采,身上护甲被剥去,衣服一片狼藉,皱皱巴巴的,蹭了不少灰尘和泥巴。
三名护卫给萧云邈施礼,萧云邈轻轻挥手,三人站直了身体。
萧云邈没看见狄利昂,心头一紧,知道他在办差,说明他有所发现。看来在意赵睿的人的确隐藏得很深,他希望狄利昂能带回来让他满意的东西。
萧思思推开门,与站在外边守护的薛家锟低语了几句。没一会儿,萧家锟从别的屋子找来一把旧椅子,给了萧思思,椅面擦得很干净,萧思思把椅子放在距离赵睿三四步远的地方,她想让萧云邈坐下来。
她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他疲倦得无以复加,她想让他歇息歇息。
萧云邈看了萧思思一眼,算是表达了谢意,他坐了下来,她则站在萧云邈与赵睿之间靠边位置。
萧云邈让其他两个护卫离开房间去休息,有事情再叫他们,他身边只留下萧思思一个女人,他用眼神示意她关紧房门,她把房门重新拽了一下,很严实。
他不想让除了这个房间之外的人,知道赵睿说了什么,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摘掉眼罩和嘴里塞的破布。”
萧思思走过去摘掉赵睿蒙眼黑布,拽出堵嘴破布,随手掖在腰间。
眼睛长时间被蒙,已经适应了黑暗,冷不防重见光明,就像是刚刚睡醒似的,赵睿紧着眨眼睛,好一阵子才适应。
赵睿两个手腕都被狄利昂用钢鞭敲碎,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只能一步步恶化。他双手被缚在椅后,萧云邈没看见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其实都不用看,就知道变得非常糟糕。
从他那双如海沫的苍白眼珠可以看出来,他在强忍着双手的疼痛和身体一个姿势被长久束缚在椅子上的不适。
说心里话,萧云邈很可怜他,如若不是他固执地顽抗到底,狄利昂不会伤他如此重。其实,狄利昂重伤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与诸葛春合起伙来先前体罚和殴打狄利昂,狄利昂在报复他。
萧云邈并不急着让他交代什么,略微思索一下,对萧思思说道:“除掉他身上绑绳。”
萧思思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地望着萧云邈。
“没错,是除掉赵睿身上绳索。”
萧思思重又走过去,给赵睿除掉了身上绑绳。
赵睿脸上没有丝毫感激的神色,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心里明镜似的,萧云邈之所以善待自己,无非是让自己痛快说出他想知道的东西,这都是交易的一部分。
赵睿缓慢地动了动身体,他身体已经僵硬,四肢已经麻木。麻木好啊,这样可以减轻双手的伤痛给他带来的那种巨大恐慌。
他小心翼翼地把垂下的双手挪到腹前。
其状之惨,令人触目惊心,目不忍睹。
赵睿眼神惊悸地跳动着,随即眼角也偶尔抽搐一下。
他眼睛盯着红肿得跟馒头一样双手,眼里的眼神及其复杂,若想得到及时治疗和得到礼遇,就得用心中的秘密去交换,否则就等着双手残废吧。可一旦把心中秘密都吐出来了,他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被他出卖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赵睿依旧盯着自己双手,脸上的表情很纠结。
萧云邈知道,赵睿要是想很好地活下去,必须拥有一双强有力的双手,否则双手残疾到了大牢,就是当牛做马的主。
过早地服软,换不回来自己想要的。
“赵睿,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说话算话。更知道我这个人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赵睿也想做交易,但不是现在。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对方,盘算和盘托出的时机。
灯里火焰在狭小的空间雀跃舞动,映照在深色墙壁和天花板上鬼火闪烁,整个房间浸沐在一片翡翠色的光芒中,仿若置身幻境。
房间里静默了一阵子,就在萧云邈想说话的当口,薛家锟推门进来,对着萧云邈耳语几句,萧云邈眼里露出一抹惊喜,站起身,颇为玩味地瞥了赵睿一眼,像是说:“既然你沉默,交易取消了。”
赵睿刚想说什么,萧云邈却把目光投向了萧思思,冷冷地说道:“重新绑上,戴上眼罩,嘴堵上。”
赵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张嘴:“萧——”
萧思思动作那个麻利,在赵睿刚刚说出一个字,嘴就被嘚地堵上。
是狄利昂回来了。
萧云邈被薛家锟领到西屋,只见狄利昂正在与几个护卫吃着东西,桌子上摆着好几大包用羊皮纸包裹的猪头肉、羊腿和牛肉片之类的肉食,一股肉香在房间里弥漫、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