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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2页)

陈麦慢慢删去了。前方灯影昏黄,像梦里海底的黄昏。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这世界和他的谎言一样虚伪,一个被沙尘覆盖,一个被眼泪抹杀,危机暗伏于内,不知何日昭彰。

“五年前我爸去世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要对你好,说你是老天赐给我的好女人,这话我记得。亲爱的,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你都是我的老婆。我这警察招怨太多,想杀我的人不少,让你担惊受怕,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陈麦淡淡地说,这倒是真话,他又感动起来。马璐抱住了他的右臂,把脸贴在上面,陈麦拍了拍她的脸,上面泪水犹在,和她的脸一样热乎乎的。

拐过市局门口时,马璐猛地大喊一声。陈麦忙一脚刹车,见乞丐一身长衣站在车前,头发竖成了冠,手拿蒲扇,背对着他们边走边跳,念念有词,念着念着,对着黄彤彤的月亮作了个揖。

“是疯子吗?”马璐怯怯地问。

“别怕,他从不伤人。”

陈麦微笑着绕开他,把他留在沙尘里的月光下。乞丐继续他的舞蹈。风掀起他的长袍,路灯拉长了他的身影,远看过去,像空荡舞台上一个从古代穿越到今天的士大夫。

如果在古代,我陈麦会是个什么人?是个农夫还是一名剑客?是个酷吏还是一个文士?他曾梦见自己在一座古城上背刀夜行,在大殿的屋顶看着如盆的月亮。那座城池庞大而清冷,敲梆子的人昏昏欲睡。他的刀很锋利,好像要在当晚夺去一些人的命。他的怀里散着芬芳,似乎要归还一个女人的香囊。远方是座燃着灯笼的高楼,那里杀机四伏,机关密布,他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第五章

少年陈麦:300流氓月夜奇袭

青年陈麦:血战军都山

警察陈麦:寒风中,与请愿的越战老兵赤膊相对1

对于办公室那次斗胆的摸,陈麦总想找机会表示歉意,却又不知会否招致耳光。经验里没这个,爹妈没说过,书上也没写过,《窗外》里是老男人泡小姑娘,他这个是小少年摸大老师。自己想不透,又不能和外人说,这内疚而慌乱的滋味真不好受。

马大葱照常上课,并无反常,即便和他在楼道撞见,也只点一下头。那段日子他像个惴惴的贼。大龙和老梅都认为他暗中干了坏事,要么偷了东西,要么害了哪个老师,他越是否认,就越让他们笃信不疑。

二巴图不会瘸着腿来寻仇,至少要养一个月。陈麦乐得清闲,晨练见效,虽然姿势搞怪,却是跑得快了不少。老梅的队友们已接受了这家伙,常指点他一些诀窍。

陈麦家门口竖起来一个银光闪闪的铁塔,俨然是城市第一高。他拉着老梅从下面过,老梅随口说了一句,这么高的塔怎么上啊?敢上去的人才是真男人。说者无心,他却当了事,最近被老梅抓得血痕处处,需要做点什么扭转颓势。

他糊了个巨大的风筝,方头方脑长尾巴,在上面写了老梅的名字。一大早他来到塔下,躲过熟睡的看守就往上爬。一路风光无限,城市尽收眼底,他家的平房很快就像个火柴盒了。上去似乎并不难,却很冷,他忙将风筝系住,绳子顺风甩出几十米,让它高高地飞。红色的尾巴哗啦啦地飘,把他的心撩亮了。他想老梅定可看到,一抬头就会微笑起来。陈麦冲着看不见的她招手,大喊着,想象着老梅深情的目光和必定会给他的温柔拥抱。他似乎来到天堂成了上帝,主宰了能看到的世界,还有他正在遨游的爱情。

上山容易下山难,半途起了大风,铁塔在剧烈的变形中摇晃,发出“嘎嘎”的可怕声响,陈麦的手滑脱了一次,吓得眼前发黑,忙抱着栏杆喘气,手心出汗,竟不敢挪步,恨不得把自己绑在上面。塔下的人发现了这家伙,人越来越多,连警察都来了,大喇叭冲上面喊着。可陈麦听不到他们喊什么,只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下探,中间一次踩空,遂尿了裤子,给下面的人下了场骚热的雨。下面骂声一片,但很快人们又哄他:小朋友慢慢来,不过是个小梯子。下梯子就像下油锅,终于到了地面,刚想扮可怜歇会儿,看工地的叔叔们就给他一顿暴揍,警察颠颠跑来,陈麦眼含热泪向他求救,警察却踹来更狠的一脚。

“操你妈的,你摔死了,爷这半年的奖金就没了。”

熊猫眼陈麦被警察拎回了家,伍⑨㈨父母一个劲点头哈腰,说政府不会冤枉这个儿子。陈麦一只眼肿成了豆包,半夜疼得无法翻身,可一想到天上那只风筝和老梅的笑脸,就忍着疼在笑了。坚强的风筝飘荡了三天,被骤然剧烈的北风撕碎。老梅并不知风筝的存在,慢性结肠炎让她动弹不得,烧得晕乎乎。得知陈麦的壮举,老梅眼含热泪,捧着他仍未消肿的脸亲个不停。她问陈麦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不假思索地说和你睡觉。老梅红着脸骂他流氓,但这次没有掐他。

大龙请他们周五晚上看录像,算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大龙揣着几个烤红薯来到附中,坐在门口等着他俩。但陈麦把这事儿忘了,拉着老梅一起听马桶辅导功课。大龙抱着几个烫红薯等了个把钟头他们才出来。陈麦骂他傻,为啥不先吃呢?大龙说当然要老梅先挑过才吃啊。陈麦又骂他呆,说你就不会把最大的留给老梅,其次的留给我,你吃最小的么?大龙说我要是这么干了,你一定会说我吃了最大的,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三人在街上顶着风啃完了红薯,连撑带凉,弄得老梅放屁不停,陈麦笑得前仰后合,说这是“美女慢撒气”。老梅羞红了脸,就赌气坐上了大龙的车后座。到了录像馆,老梅想看台湾的琼瑶剧,陈麦和大龙想看成龙的《醉拳》,老梅不干。卖票的后生穿个军大衣,叼根大青山,一边整理着零钱一边歪着头说:“当然是听你女朋友的,这事儿还有的商量?快点快点,要开了,一块一张。”

陈麦一愣,扭头一看,老梅的脸几乎熟了,正低头踢着一个空饮料瓶呢。

三人就看林青霞、秦汉演的《窗外》。老梅入戏很深,攥着他的手呜呜地哭。陈麦和大龙看得没劲,就聊老梅和林青霞到底谁漂亮。大龙想了半天,认为还是林青霞好看些,陈麦就和他掐了起来,非要他改口不可。

突然,电视声音陡大,屏幕蹦出一对光屁股男女,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弄。老梅尖叫起来,女人们都尖叫起来,男人们吹着口哨。陈麦和大龙看得眼睛都直了。画面消失,老板窜出来说不好意思,这是翻录的,中间空白的地方没洗掉,吓着大家了。有人吵吵着换片子,就放刚才光屁股那个。老梅不干,要把正经片子看完。录像厅里几十个人分成了两派,谁也不让谁。陈麦大大咧咧站到了前面,掏出一柄菜刀,问谁想看黄片?怎么这么流氓?爷把你们送到公安局去!有带妞的后生不买账,拿把菜刀装球,站起来刚骂了两句,就发现脖子上凉冰冰架着把匕首,一个刀疤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像要剜出他的心肝。

《窗外》在人们的遗憾声中又开演了,老梅感激地握住了他,热乎乎地揉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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