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杀气腾腾地脱口而出:“那就把写史的先诛了。”
“你是一暴君啊?”刺竹被他这句话唬得目瞪口呆。
“强权才是真命。”清尘冷冷地说:“你我还有机会,战场上一决高下,下次,我绝不会输给你。等你从我手下留着了命,再来跟我讨论规矩吧。”他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顿,起身便走。
一语不合,只差拔刀相向了,个子不大,脾气好大啊。刺竹怔怔地望着他拂袖而去,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清尘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忽然回过头来,凛声道:“别以为你给了我一个人情就可以随便教训我,我爹的是非更不得妄议。赵刺竹,那个人情,当时我就还给你了,你不至于,记性这么差吧?!”他一抬脚,上楼,连回头看刺竹一眼都不屑于,决然道:“就你这样,还想劝降?若不是我爹有交代,一路上我多的是机会灭了你!”
刺竹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被抢白得一无是处,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窝火,却无处可以发泄,顿了顿,猛地大声喊道:“掌柜的,来两大坛酒!”
刺竹一个人喝的伶仃大醉,被小二扶回房间。
暗夜寂静,月色清淡,打更的长长的身影穿过小巷,梆子传来“梆、梆”两声脆响,然后是悠长的一句:“二更了,关门关窗,小心火烛——”
床上烂醉的刺竹忽地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飞快地换上便衣,蹑手蹑脚地拉开窗户,轻轻地闪了出去。在屋顶上轻步如飞,刺竹飞快地,接近了一个院落,细碎的几声瓦响,好像野猫在屋顶窜过,他猫下身子,左顾右盼,溜到一幢房子前,倒勾住屋檐朝下望去,然后悄无声息地翻下去,片刻不见了踪迹。
约莫半个时辰后,客栈房间的窗户轻轻一动,被推开了,刺竹轻而快地钻进来,双脚刚一落地,忽地看见房中坐着一个人,隐隐绰绰不甚清楚。刺竹大惊,手一抖,下意识地从袖笼里滑出匕首,却听见“哧”的一声,一点小小的光亮闪起,淡淡的黄光映出清尘默然的脸。
他用火柴点亮蜡烛,转过身来,朝向刺竹,手一伸:“拿过来。”
刺竹嘻嘻一笑,装傻:“什么?”刚坐下,正要伸手拿桌上的茶壶,那里清尘已经递来了杯子,刺竹接过来,温温的,于是笑道:“算好了我什么时候回来?”
“去一趟王督军家里,门道熟也就半个时辰,不熟么,也超不过一个时辰。茶温正好……”清尘漠然一伸手,依旧说:“拿来。”
“什么呀,”刺竹安安心心地坐下喝茶,平静道:“我就是喝多了,心里难受,出去在屋檐上躺了会,吹吹凉风醒酒,舒服了,自然进来了……”
说:“既然酒醉了,还记得换衣服?”清尘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底细,酒量不小。”
这个厉害家伙,事先不挑穿,事后就开始点点戳戳了。刺竹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清尘对自己丝毫也不了解,这样看来,他似乎知道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先稳住吧,刺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回答:“衣服脏了,换换很正常。”
“那身衣服没脏,我已经看过了,只是有些酒气,没有污物,”清尘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起身走了过来,更清晰地说:“这身衣服,走屋顶番强,倒是有些脏了,不如,我替将军换吧……”一双手,不由分说,已经搭上了刺竹的肩头。
刺竹刚想挣脱,却感觉脖子上一凉,登时明白,已经匕首抵喉了。然后,一只手不由分说地顺着肩膀滑下来,探进了他的前襟,手一抽,带出一叠薄薄的纸张来。
“我辛辛苦苦一场,你怎么能坐享其成呢?”刺竹不满地嘟嚷道:“太不仗义。”
“我不是给你倒茶了吗?冷清清的房间里,等了你大半个时辰,还亲自为你的安危担心,”清尘坐回位置,戏谑道:“沐少主如此这般的亲力亲为,可不是一般的礼遇。”
“你担心的可不是我的安危,而是这个……”刺竹用手指了指那几张纸,清尘手甩扬,飞快地闪过,马上收进自己的前襟,然后抬起头来,挑衅地望着刺竹,仿佛在说,想抢?
刺竹默然片刻,呵呵一笑:“我们谈谈,也许这个东西,可以共用。”
“不为一主,如何共用?”清尘不屑道:“你想抢,我就告发你,你再勇猛,难道还能创造以寡敌众的神话?想不死,就别吭声,今夜的事,当没发生好了。”
刺竹微笑道:“我低估你了,早该想到,你也想要常州外防图,我是要用来攻城,你却是为了防备秦阶……虽然各为其主,但是对付秦阶这个目的是共同的,不如,我们共享?”
清尘凉笑,不答。
“沐清尘,”刺竹低低地喊了一声,想发火,却知道此时不宜,于是堆起笑脸,轻声道:“我付出了劳动,看在你陪我一路的份上,让你分杯羹也是应该,只是你不该全拿了去,这算什么?”
“我就知道你过渡,不是给淮王贺寿这么简单,”清尘沉声道:“不过我告诉你,我跟秦阶再不合,也是淮王一边的,我当然不会为了对付他,而跟你联手,那我岂不是成了吃里扒外?!”
“你算好了,我会去王督军家里偷城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