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大金清清嗓子,“啃,你做特殊工种,家人知道吗?”
“我没有家人,阿嬷走后,我没有家人了。”
大金跟宝进对视一眼,匆忙转移话题。
“小橡岛,我看你这个身量练得不错啊,这肌肉——”
“我以前很柴,话也少,书呆子一个。”
阿仁坐起身来,手撑在膝上,满不在乎,语气没有起伏。
“国中有男生欺负我,撕我功课,扯我裤子,还拖我进女厕。后来,我想缓和关系,就把零用钱都给他们,帮他们跑腿,对他们言听计从。
“然后他们开始罩我,路上碰到,还会笑着招呼。我以为是误会解除,以为找到了朋友。尽管不喜欢,但为了合群,我跟着他们抽烟,喝酒,他们做些刺激的事情,我就在旁边帮忙望风。
“国中时期,我是透明人,他们让我看到另一个世界,闪着光的世界,我站在边缘,误以为身在其中。
“直到后来,他们玩过了火,对方要报警,他们喊我去道歉顶罪。我不肯,他们就把我拖到天台,傍晚打到天黑。那是我见过最红的一次夕阳,我躺在那,突然明白,原来我从来没有属于过那个世界。大学毕业后——”
大金一僵,“你也上过大学?”
“怎样,黑帮不能念大学吗?”
“那倒不是,”大金搓搓脖子,“就是没想到,黑道现在也搞人才引进。”
宝进抻长脖子,眼睛瞪得滚圆。“仁哥,你接着说。”
阿仁无所谓地耸耸肩。
“大学毕业后,我变得更闷。没有工作,没有社交,也没有爱好,一日三餐都宅在屋里,没日没夜打电玩。
“阿嬷打我,骂我,都没用,甚至找来神婆帮我驱邪。那时候,我感觉自己被什么困住了,痛苦,却又无力改变。
“后来她生了病,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放心不下我,就找来旧日朋友,一个温和的阿伯,将我托付给他,要他帮我寻份差事。”
说到这里,阿仁摇摇头,罕见地笑起来。
“结果咧,靠夭!阿伯是混帮会来的,还是二把手。一来二去,我跟着入了堂口。”
“这,”大金嘬嘬牙花子,“你阿嬷挺有故事的。”
“恩哥念旧情,待我温和,但是我知道,他本性狠辣。我亲眼见过因为一点口角,他就剜掉别人舌头。
“我很害怕,连退出都不敢跟他讲,之前有小弟前一晚背叛,第二天就消失不见,后来院里的狗吃了一周的肉。我那时才二十多岁,真的很怕,感觉又一次卷入不属于我的世界。”
他转脸看向二人。
“知道我为什么没做掉你们吗?”
大金挠挠头,“因为,我们长得像你阿嬷?”
阿仁挂下脸,掏枪瞄准。
“掌嘴掌嘴,”大金啪啪打脸,“我自罚三巴掌。”
阿仁腮帮子鼓动,话多次涌到嘴边,又多次吞了回去。最终,还是黏黏糊糊脱了口,声音含糊。
“我,没杀过人。”
“啊?”宝进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