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的清新盖住消毒液的清冷,红色汁液印在白色的桌面上,像是旧人的血。
“嗯。”
老周也是爆炸事件的伤者,曾盼着赔偿金续命。
“他家条件不好,一直也没正了八经给治,在医院待了不到半个多月,就回家躺着去了。这不今年天热,身上疮都烂了。疼,可疼也没法,没钱,只能生忍着。”
大骏接过曼丽递来的一牙瓜,擎在手里不急着吃,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老婆打两份工,你还记得以前什么样吗?那大脸盘子多富态,隔着半年不见,现在又黑又瘦,头顶一圈白头发,看着老了十多岁。
“儿子倒是大学毕业了,可一直没找着好工作,就想着挣笔急钱,填他爸的坑。现在给人送外卖,他妈说前几天还撞了人车了。”
大骏挠挠头。
“是个什么车来着?他妈今天还跟我抱怨来着,说了好几遍。我也记不着了,车标是个什么字母,大D还是大B来着,反正是很贵。
“老周也是可怜啊,苦了一辈子,临退休的年纪了,摊上这么个屁事,他又要好,要面子,知道全身植皮那贵了去了。
“离家出走好几天,最后才在海来找着,弄上来时候人都泡囊了。估计是知道活着也是遭罪,不愿意再拖累旁人了。”
曼丽本是捏着叠卫生纸擦桌子,听到这句,手倏地攥紧。
“诶,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大骏并未察觉出异样,乐颠颠地伸手,在包里捣鼓了半天,掏出来本书,抚平折角,递过去。
“你晚上陪床没事干,可以看看,就当是打发时间。”
“这,”曼丽盯着封面,蹙起眉,“这什么啊?”
“你不是喜欢看小说吗,这都不认识?”大骏探过身子,指头点了点,“村上春树,日本知名写小说的,人家店主说了,文化人都爱看他。”
“你买的是木寸上春树,贪便宜买的盗版吧,”曼丽将书推回去,“你不懂就别搞这些了。”
“啊?这还不一样?”大骏挠挠脖子,“我还以为是字印的大呢,诶唷诶唷,这弄得——”
诶唷了半天,也没诶唷出个结果,刚挺起的腰杆子转瞬间又塌了回去。这时病床上的姜川,在睡梦中发出短促的呼唤。
“水,喝水。”
曼丽赶忙跑过去,轻轻抬起他的头,又在下面垫了几个枕头,端起杯,吸管杵向他干裂的唇。
喝完水,似是得了滋润,姜川的声音也跟着亮了几分。
“我梦见带你骑自行??x?车去了,”他看着她笑,左脸尚存着几分往日的影子,“咱俩还放风筝来着,我腿可有劲了,跑得特快,我——”
他突兀地停下,曼丽赶紧接口,“大骏看你来了。”
姜川惘然,愣了几秒,转过头来,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大骏,挣扎着就要起身。大骏赶紧上前,下意识要去跟他握手,却又发现对方缠着绷带。
“你别动了,躺下躺下。”
“你也别站着,坐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