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赶回来看到这幕,眉心蓦地一跳。
她抽空安慰自己,毕竟须靠此人迷惑医馆以期浑水摸鱼,该忍还要忍。
但却不想,徐思若待他很是特别。
文周易身边正团了个半身高的女娃,头上简单梳了两个小辫,细密的碎发四处散乱,整个头好像一坨蓬蓬松松的毛团,显见梳头之人不太理手。
女娃稚嫩的脸庞尖瘦苍白,眼角处一圈通红,随手还揩着泪水,正细弱地央求着什么,不忘紧紧偎靠他身旁。
“我要嬢嬢,我要嬢嬢。”
文周易闻言,仰头欲叹,动作倒及时,侧身将孩子虚虚拢在怀里,低沉温柔地说话,“丫头乖,嬢嬢方才不是叮嘱过马上回来么?”
女娃并未从安慰里汲取到安全感,反而一瘪嘴,喘着轻气又掉下两颗泪。
文周易满眼为难,端正的脸上万年不化的温柔可亲终于裂开一条缝。
他抬眸发现林羽进门,简直如临救星。
女子却先将视线定在灶台,面色清冷沉默。
文周易循着眼色,这才认真发现自己的战绩,面上不觉增显一丝尴尬。
同时看着这孩童,他心中的心思复杂又犹疑。
这女子前日才因顾忌自己死在客栈添晦气,尤其急切期盼自己就医。
她在济阳城颇有盛名,明面的家世早已被翻个底,孩童出入得十分稀奇。
再说昨日,她无端邀约自己前往居所,非说要顺便就医。
文周易看着嘤嘤啼哭的女童满脸无奈,他确实是被甲乙兄弟硬拽着来的。
“大娘子是在下的救星。”他擦擦头上细汗,浑然没注意林羽的神色。
林羽清冷中透着一丝柔色,抿唇摇头,“先生才是我的救星。”
文周易抬首,眉梢不自觉地微微挑动。
这话说得没来由,却不隐晦,甚至颇为坦荡。
文周易曾认定她别有所图,但自己身无长物,其中关窍实在没有着落。
他与林羽经年不打照面,无端前日被袭便次日被救,无端这日又被邀约。
文周易将目光凝在孩童身上,这孩子除了嚷着要嬢嬢,便是要爹爹。
嬢嬢却也不是指代娘亲,为何不是要娘亲?
奇怪,想不通。林羽说完话便垂首去应付孩子,拿出零嘴开始哄,孩童见了她立刻破涕为笑,被捧满手心的零嘴吸引,蹦蹦跳跳件就跑走了。
“在下不敢想,只是在揣测,是哪里得罪了大娘子?”文周易浑身轻松,这回才觉得后背挺得略僵硬,站起身时轻微踉跄。
林羽扬腔哦了一声,示意不解。
“今日邀约着实奇哉,并不像在就医,却像是在找文某报仇。”
林羽哼哂,回答得不咸不淡,“我为先生仗义出手两次,你自诩身无长物,既无利可图,还不许我怎么高兴怎么着了?”
文周易:“。。。。。。”男人薄唇微张,见她面容正义正气,从方才就一直端着的姿态眼见就要崩塌。
他轻咳掩饰不自在,但实在不知如何接话,半晌才沉声,“大娘子素日为善,区区之劳在下从旁代劳也是应当,为何不能直抒胸臆?”
文周易朝外一指,在他白皙手指的方向,小丫头正蹲在后院石榴树下的空地自顾自玩耍,“与她有关?”
林羽沉默不语。文周易似得到答案,那笑容是熟悉的温和有礼。
“这孩子有何特别?以至于你要辛苦做局将我带来私人居所?”
林羽美目里泽光动人,“先生说什么呢?有些事本就是顺水推舟、一举两得,我今日的目的便是邀约时的理由。”
文周易看向那孩子,冷不丁轻声反问,“以我为饵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