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若”微愣,轻轻哦了一声,“那张雕花大床的年代久远,我将尸体藏在横梁上,又怕横梁支撑不了太久,只好用绳索将尸体微悬,大约如此,才留了痕迹。”
谜题这便解了,庄清舟心想,重头戏也要来了。
“待道法师从浴棚走出,有布帷遮掩,有奏乐与颂曲,我借助悬索之力轻而易举将尸体转出。那尸体被喂了延缓腐烂的药,浑身溢出异香,有檀香遮掩,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尸体香而不僵,四肢柔软。我待其中一个道法师第二次沐浴清洁时偷梁换柱,将徐平易容后,我藏在道袍里操纵运出。”
庄清舟忍不住笑了,“我手下即使严进宽出,也不至于将人数搞错,进几人出几人,想要将一个成人运出,简直不可能。”
“自是有办法。”“徐思若”狡黠地一笑。
“第二次沐浴时,那浴桶藏着一面双面镜,镜下藏着真道法师,镜上铺满一层水,只需叮嘱沐浴香汤不可随意处置,那些下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个关键确实完全出于庄清舟意料,他心中竟还生出一丝佩服之感。
一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自行“走”出了案发现场,待到藏匿在折梨院,他便更不意外了。林家姐妹对“徐思若”从不设防,能藏尸剖尸的时机也就多了。
林羽这厢听着,俏眼微垂,身姿闲然,并未表现出对故事的猎奇感。
她有一个美德,就是务实。案件揭秘出来的巨细,与林家客栈的未来并无特别关联,对她周遭亲友的安危也没泄露出什么危机。
凶手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旖旎阁会不会在背地下黑手,这才是她的关注。
她需要得到刺史府的庇护,需要庄清舟亲口明令的保证,需要干净利落地从这个案子抽身。
需要未来济阳城的日子,还能如此风和日丽,风平浪静。
这案子抽丝剥茧,耗时近一月,总算就此告一段落。
对济阳城人来说,真凶已缉拿,总算可以在自家热炕头高枕无忧了。
对他们的大刺史而言,真正的渡劫才刚刚开始。
庄清舟无声吁了口气。
他如今背后没有金琅卫的倚靠,做个五等下州刺史,但凡干什么都觉掣肘。现在,他面前有三座大山,一是中州那群官员,一是背靠中州官员的旖旎阁,再者,便是“徐思若”背后的组织。
天下谍报组织甚多,与朝廷谋皮者甚多,这突然被抬到台前的“组织”,虽一时未探知所属哪国,但绝不能仅仅飘摇江湖。
所为谍报,背后没有靠山,如何能走得长远?
他又想到那个藏着陈年情事的令牌,藏在那个半老徐娘的老鸨手里,
那老鸨选择济阳城深耕多年,叱咤一方边塞小镇又有何用?
说到底,还不是别有目的。
想到这,他的头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