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河思索半晌,随后缓缓靠坐在身后的圈椅上,口中说出来的话轻飘飘,却令人汗毛倒竖:“明日朝堂之上为张覃美言的样子必要做足,莫要让张覃当众攀咬我等,但之后嘛……”
他眼神轻蔑:“寻个机会将张覃杀了便是,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孙如海心下一颤,他猛然垂下眼,掩饰眼中的震惊。
柳青河察觉他的沉默,看了他一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慌什么?”
孙如海克制心中的颤抖,他斟酌着言辞:“大人,下官倒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见柳青河并未阻止,他继续道:“既然虞兰川有包庇的把柄在我等手中,那我们何不一用?”
柳青河端起一旁的茶盏,神情淡然:“怎么用?仇观年一案中,虞兰川包庇的便是张覃啊!”
“我们不必在朝堂之上谈及此事,下官私下去寻他,以此事相要挟令他改证词,您说可能助张大人脱罪?”
柳青河手执着茶盏,低头轻轻吹去茶水的浮沫:“此案明日定会上达天听,时间上早已来不及,且你别忘了,除了虞兰川之外,还有一个古齐月!”
他未曾抬眼,语气似在闲话家常:“我让你私下探查于古齐月,可有查到什么异常之处?”
孙如海摇了摇头:“暂无甚异常,但他户籍在西山,路途遥远,派去之人还尚未回消息。”
“若想救张覃,那么拿捏住一个虞兰川还不够,还须拿捏古齐月。”柳青河饮了口茶:“可他曾言自己无父无母,也无至亲好友,你我凭何拿捏?”
孙如海想起什么,心中一动:“大人有所不知,御茶房有个小宦官,名叫封有余。曾因受老太监侵扰被古齐月救下,如今正住在古齐月皇城外的那间宅子中。”
柳青河将茶盏缓缓放至身侧,他眼中露出些笑意:“如此说来,封有余倒是颇得古齐月青眼。”
“若下官将他绑来,细细盘查,未必不能打听出古齐月的异常之处。”
柳青河思索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若能教这二人妥协,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今陛下不问朝政,政事皆由延亲王协理。他难免会有扶持自己人的想法。张覃的位子至关重要,若能将其保下来,那便再好不过。”
“下官也是此意。”
“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柳青河拂了拂衣袖站起身:“天色已晚,今日大抵不会有什么变故了,明日朝堂之上先尽力保下张覃的命,再图以后。”
孙如海起身,拱手行了一礼:“下官明白。”
他一揖之后才转身往外行去,一路瞧着柳府中明亮的灯火,只觉那股附在背后的凉气挥之不去。
直到登上马车,孙如海才长长松了口气,他眼中惊惧褪去稍许:“人如棋子,倒真是未曾说错,便是位高权重又如何?”
汴京城已被夜色笼罩,有个乞儿躲藏在巷子中,蜷缩着身体。
怀中有份文书露出一角,他察觉后立即将它往深处藏了藏,见终于看不见才重新环抱着身体,倚靠着墙闭上了眼。
明砚舟等到后半夜才等到虞兰川回府。
虞兰川瞧见他的瞬间,也有几分惊愕,询问之言还没出口,便看见明砚舟已冷着面庞从他身旁越过,径直走进了府中。
虞兰川看着他的背影和难得一见的怒气,倏然便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