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心想,柔然大军实力不俗,殊为可虑。而闾丘明月更是一只连他都未能识破的老狐狸,没想到他真正的身份竟然是柔然皇子。幸亏有鸣沙寨这一群二愣子在前面顶着,不至于腹背受敌。
&esp;&esp;让卓家军与柔然彼此消耗,倒是正称他的心意。等他收拾完了东南这边,自然便要腾出手好好安定西北。
&esp;&esp;才过去一个月,西北的局势又能有什么变化?
&esp;&esp;难道卓家军只是虚有其表,连一个月都无法守住,柔然已经长驱直入了不成。那卓小星……
&esp;&esp;不,如今的卓小星实力不俗,就算卓家军全军覆没,她也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esp;&esp;他心下稍安,萼绿华冷哼一声道:“就在七日之前,柔然大将百里不生在誓师大会比武之时误杀柔然可汗郁久闾·伊哈,随后畏罪自尽。柔然各部大乱,彼此征战不休,被卓家军一一击败。战后,鸣沙寨与闾丘明月在野狼原达成协定,闾丘明月带着柔然大军北撤,立誓有生之年不再向南征伐。”
&esp;&esp;慕容青莲一愕:“什么?”柔然可汗与柔然大将军竟然在同一天死亡,此事当真蹊跷。
&esp;&esp;萼绿华到:“听说誓师大会当晚,卓小星也在现场,恐怕柔然可汗与百里不生之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而且她如今已就任凉州城主,南北江湖六十四门派亦尊她为盟主。如今,她已下令封锁西北消息,不许外传。我猜测她接下来会有大动作,极有可能会挥师东进,兵锋所向,恐怕便是稷都了。”
&esp;&esp;慕容青莲心下一沉,当年卓家军仅凭十万人便能拒柔然于关外,更是将人数远胜于己的幽州铁骑打得落花流水。他去年初带龙渊剑进入瀚海,亦曾亲见那只影子军的傲然战力。他接近卓小星,未必没有将这支骑兵收入囊中之意。只可惜,卓小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便拒他于千里之外,也让他的希望彻底落空。而此刻,这十万大军亦成为他后方大患,不禁懊恼万分。
&esp;&esp;萼绿华继续道:“西北遥远,即使卓小星率军南下,至少亦需一个月的时间。眼下还有另一件迫在眉睫之事,三日之前,南周嘉平帝已正式诏令天下,封皇长子李放为太子,统筹东西二府军务,以抵御我军攻势。”
&esp;&esp;慕容青莲双目之中精光一闪,高大的身躯一时定住了,半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终归是你……我早知是你,这天下的战场终归是你和我,也只能是你和我——”
&esp;&esp;自蜀山初遇,他便已预感到,李放将会是他此生最大的对手。只可惜,之前几次逼杀都未能得手,而眼下亦将成为自己前进路上的最大障碍。不过这并未让他气馁,越是强大的对手,便越有战胜的价值。
&esp;&esp;“王爷之前在西线拖住竟陵王二十万精兵,便是为了让东线军速战速决,早日攻克淮南、庐阳一线,之后自居巢湖水道顺江而下,攻克金陵。王爷虽率轻骑星夜驰骋赶到淮南,但如今李放身为南周太子,受命整顿庐阳军务,势必会率竟陵军东进。”萼绿华轻轻一笑:“如今我们大军悬于淮南,西北局势尚未分明,不知王爷会作何决断呢?”
&esp;&esp;慕容青莲轻踱数步,凝眉道:“明日卯时,大军进发,务必在五日之内攻下庐阳城。”竟陵军多为步兵,江淮一带正逢雨季,道路泥泞难行,五日之内势必难以增援庐阳。一旦大军占据庐阳,将二十多万广陵军彻底打散,便可南望金陵。届时即使竟陵军与卓家军上下夹击,他慕容青莲又有何惧呢?
&esp;&esp;萼绿华轻轻拍手道:“王爷所想与我相同。只是庐阳城城防较之淮南城更为坚固,如果没有琅嬛胜地的火炮相助,想要在五日之内攻破淮南城,只怕是痴人说梦。”
&esp;&esp;“王爷,如今是你需要我萼绿华,而不是我萼绿华需要你。”
&esp;&esp;她将藕白色的纱帘拂开,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夜风中飘送,那香味是极冷的,却又让人感到微微的热,更带着一丝丝的魅惑。
&esp;&esp;慕容青莲这才发现,眼前的萼绿华竟然只穿着亵衣。她此刻已经卸下浓妆,亦仿佛卸下了白日里的骄傲与冷艳,显得慵懒而妩媚,摇曳生情。
&esp;&esp;她赤着双足,一步一步走到慕容青莲面前,直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才停下。
&esp;&esp;她望着慕容青莲,将雪白而修长的脖子送到他的眼前,轻轻勾住他的肩膀,柔声道:“王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明智的选择——”
&esp;&esp;慕容青莲只觉呼吸轻轻一颤,眼神也变得迷蒙起来,粗着声音道:“你想要什么?”
&esp;&esp;萼绿华柔声道:“很简单,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希望王爷您一统天下之后,您立下的储君也能看到王爷登上至高宝座的那一天,我想这个要求应该是在我们的协议范围之内吧。”
&esp;&esp;一瞬间,萼绿华只觉得慕容青莲迷蒙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眼神雪亮得让人不敢逼视,她知道自己无疑是碰到了他最为骄傲的逆鳞,却始终高昂着头颅,一步也不后退。
&esp;&esp;良久,她感觉到慕容青莲的手揽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横放在床榻之上。
&esp;&esp;“如你所愿。”她听到他说。
&esp;&esp;以血为祭
&esp;&esp;庐阳城。
&esp;&esp;谢王臣正指挥着士兵们将新制好的弓弩、火油、滚木等守城兵器搬上城楼。这几日春雨一直淅淅沥沥,按理说北梁应该不会挑这个时候用兵,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esp;&esp;自从他到了庐阳城之后,便持新上任太子李放的谕令接掌了庐阳城的防务,广陵王李昶对此不置可否。不过好在他之前本就是广陵军中的第二号人物,与军中将领与府中幕僚们也大多相熟,不少人甚至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他如今奉的是李放之令,但圣旨既下,广陵王本人也无所谓,大家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指挥,偶尔也开上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说他眼光不错,倒是因祸得福,攀上高枝了。谢王臣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esp;&esp;谢之棠离开庐阳之时,为了表示与广陵王彻底切割,谢家往庐阳的物资输送基本停滞,连带着其他几个大商号亦不敢往庐阳城运送物资,庐阳城物资短缺,军心动荡,民心惶惶。
&esp;&esp;谢王臣主政之后,但凡庐阳有什么需要,便直接找谢家在庐阳的大掌柜。出乎意料地,谢家并未拒绝他的要求。在这之后,源自南周各地的种种物资便源源不断地进入这座大城,军民之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esp;&esp;广陵军虽然没有竟陵军那般精锐,但多年以来的装备给养都要大大好于竟陵军,而今大家亦知道南周生死存亡尽系此战,每日巡防,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果这场雨继续下个几天,琅嬛胜地的火炮无法使用,他一定可以坚守庐阳城直到李放增援的那一日。如今他最为担心的,除了雨停,便是李昶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