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陈白起怔然地看着他。
小乖很爱笑,尤其跟她在一起,她看得最多的便是他笑的样子,他很少会露出这种委屈到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
她以为她倾尽了所有空余时间的陪伴,却终究抵不过他想要一个母亲在身边。
他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亲生父母,小时不懂父母亲的意义,只当是两个陪伴的人,但人大了些,便懂得了什么叫羡慕与嫉妒,别人有的,人人都有的,偏生他……没有啊。
她可以给他很多东西,未来、以后,却给不了幼时他现在最想要的父母。
心口处泛起一片酸涩的情绪。
他一直很乖,他知道太傅给他起的小名叫“小乖”是希望他乖巧懂事,他也知道要求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只会令她为难,但他从来都不是想要那对早已不在人世的父母,他不记得他们,也对他们没有感情,他真正想要的只有太傅。
“太、太傅,你可以答应我吗?”他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眼睛哭得红肿,水汪汪的看着她,惹人怜爱。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小脑袋就跟个小动物似的本能依赖地蹭着她,她的心一下便软了,她轻叹一声,颔首:“好。”
若这是他的愿望,她自当替他完成,此乃臣之本份。
不就是当完老师,再体验一把为人母吗?
行,她学。
——
今日小雪,恰逢也飘起了雪,这一日节气,虽不是什么重大节日,但咸阳城家家户户都会按照习俗在家中炖煮一锅热汤,全家围在一起喝汤吃肉,迎接冬日到来。
陈白起自进入最终任务模式后,就跟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似的,没有轻松过一日,难得有时间便邀请了些亲朋好友一道在“斋食不素”汤锅馆应个节,包了全场一起聚聚。
她进宫带出了小乖,姒姜宫中还有些杂务要忙,晚些时候再过来汇合,她又派了人传信给其它人便与小乖一道乘坐马车一路穿过层层宫门,进入正街到了“斋食不素”的门口。
“太傅,到地儿了。”
“先靠边停下。”
“喏。”
小乖今日没有午休,在车上摇摇晃晃的行进中,便摇头晃脑地打起了瞌睡,没多久便趴在她腿上睡着了,她用披风将他包严实了,让宫人把他先抱进馆内歇着。
这“斋食不素”是她开的餐馆,里面都是她安排的人,倒不太担心安全的问题。
“让他先睡会儿,别吵醒了。”她抚了抚他睡得憨红的柔嫩面颊。
“太傅不进去?”
“嗯,我去去就回。”
陈白起从侍从手中取过鹤氅披上,长长的衣摆堪堪没过脚,白锦线织锈云纹,清素如仙,纤韵气质。
她张起檐帽,帽缘一圈白色兔毛细绒顺滑,衬得她小脸净白无暇,如一盘白月浮水,明雅动人,她方才在路上看到有一个戴着毛帽的小贩正站在街角店铺旁卖布偶,依她的年纪早不兴趣这些,但瞥见那红红绿绿的小布偶缝制得还挺可爱,有人、有动物还有些古传说中的神兽。
她寻思着,小乖难得出来一趟,却因为白日功课太多,累睡着了没有瞧见街边玩趣,若他醒着,或许会喜欢,她便走了过去。
冷不丁地瞧见一天仙似的丽人站在摊边,那正在拍脑门积雪的小贩惊了一下。
这小贩是个老汉,五十来岁,长得矮小瘦弱。
“老人家,这么冷还在外面啊。”
温和轻软的声线配上这么一张脸,足以叫人放下心中戒备。
但小贩却有些拘谨,这丽人一瞧便知乃富贵人家,一般这些人是瞧不起他们底下这些商贩的,即便要买个东西也是打发下人过来吆喝。
“小的马上就要回家了,家中孙儿来年便要去学堂了,想送他一个小挂件祈求学业进步,老儿没什么本事,恰好家中婆娘手巧懂得些针线活,便想着卖了这些布偶便能凑够了钱给他买上一个。”
这老汉大约提起自家孙子有些自豪,便乐呵呵地笑了一下,但转瞬又收敛了些,有些尴尬道:“小、小的话多,莫见怪。”
陈白起倒不觉有什么,她视线落在那竹架子上绑着的布偶:“看来你孙儿功课不错,官家学堂一年才招百人,倒是有他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