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姓张,死的张老头当年是土地局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后来,他把自己的儿子张绍强安排到了土地局,张绍强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工作上顺风顺水。这个张绍强还很会看人脸色,懂得恭维,即便父亲退休,他也没有被打压,反而做到了副局长的位置。
如今的土地局可不是当年的土地局,油水很足。张家老头死了,来随礼的人太多,张绍强就定了一个规矩,随礼1ooo块的,才能到院里的灵棚给张家老头鞠躬。
门口是张家的一个亲戚,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看到秦爷爷领着吴明就往里面走,赶紧拦着,嘴里吆喝着:“老头,你干什么的?”
“兔崽子,你管我干什么的?”
这个小子没看见秦爷爷从车上下来,听秦爷爷口气横,就上下打量了秦爷爷一眼,秦爷爷穿着的唐服都磨出了毛边,脚下的趿拉板也是旧的,光着脚丫子,干巴巴的脚面。
“老头,就你这张臭嘴,我就应该把你撵出去。不知道是谁死了吧,那可是张局长的爸爸,是天生的贵人,今天来拜访,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吴明听了扫了一眼,现来的人,都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的,吴明和秦爷爷这一身装扮,确实有点像火烈鸟中的鸭子,格格不入。
“贵人,就老张那怂样,也叫贵人。小兔崽子,让开,我和老张蹲在路边啃地瓜的时候,你妈都没出生呢。”
秦爷爷说完,就往里走。这个看门的也是一根筋,一把就抓住了秦爷爷:“就算当年你与张老爷子是朋友,但这五年分层次,十年分阶级,你要是想进去可以,把份子钱随了。”
“都是社会主义的人,分个屁阶级。”
秦爷爷这火爆脾气,说着就要急,拐棍都举起来了,吴明赶紧拦着。悄悄的问秦爷爷:“带钱了吗?”
“带了,小雪他妈妈给我准备了一个红包!”
秦爷爷说着把红包拿了出来,摸着挺薄的,可吴明打开一看,都是崭新闪亮的红票子。秦爷爷也不知道红包里多少钱,一看吴明拿出来,也吓了一跳。
吴明把红包递给了看门的,看门的拿出了一点,立刻换上了笑脸,恭敬的和爷爷说:“您往里面请。”
秦爷爷嘟囔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人啊?说完之后,有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个红包,心疼的呲牙咧嘴。吴明看见了呵呵一乐,扶着秦爷爷的胳膊说:“别心疼了,一会我帮你挣回来。”
“我哪有心疼!”
秦爷爷嘴硬的说,进了院子,里面都是一些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可知道秦爷爷是谁,公安局的老局长,手下的门生遍布整个公安系统,就算是现在,想弄死谁,也是说句话的事儿。
大家纷纷行礼,张绍强也出来了,脸色蜡黄蜡黄的,他恭敬和秦爷爷说:“秦大爷,您来了。”秦爷爷根本不看张绍强,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就朝灵棚走去。
吴明倒是笑着说:“刚才在门口,被你们看门的堵住了,说句话也不好听,拿了份子钱才让我们进来。”
张绍强一听就吓得变了脸色,他清楚的知道秦爷爷的性格,和他爹一样,都是两袖清风额官,就算一点点**的风气,也看不惯。
这时,秦爷爷喊吴明,笑着给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外孙。”
听到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秦爷爷就一个儿子,现在做生意,连女儿都没有,哪来的外孙。不过,秦爷爷在这里资历最高,别人也不敢说啥,只能应承着答应着。
张绍强趁着这个功夫,出去了一趟,好半天才回来,回来以后脸色还不太好,要是因为外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把这些老干部给得罪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吴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和秦爷爷悄悄的说:“一会儿,张绍强和你说话,你故意不搭理他,给他脸色看。”
“老张都死了,我为难他儿子干啥。我是来帮忙,不是来添堵的。”
秦爷爷不高兴的说。
“还想不想把红包要回来了。”
秦爷爷想了想,扁着嘴,还是答应了。吴明会心一笑,看着张绍强走过来,就赶紧掐了掐秦爷爷的手心,秦爷爷翻着眼珠子白了一眼张绍强,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张绍强的汗水立刻就下来了。赶紧拉着吴明问:“这是咋了?是不是还和看门的怄气呢。”
“老爷子那么大的官,怎么会和一个看门的过不去,主要是这个葬礼有不对的地方。”
“你小小年纪还懂这个?”
“稍微懂一点殡葬的学问,张叔叔,你这两天是不是心里跟长草了一样,拉出的粑粑一股子难闻的腥臭味。”
张绍强本来就是为了讨好秦爷爷,和吴明多说两句,也没有把吴明当回事。但吴明这两句话说到电子上了,这两天张绍强特别的难受,要不脸色能蜡黄蜡黄的吗?
张绍强赶紧问:“这是啥讲究?”吴明嘿嘿笑着说:“钱这种东西,是污秽之物,自然有一股腥臭之气,你们老爷子不喜欢,就扔给了你。等葬了老爷子,你就得大病一场。”
张绍强听了挺为难的:“这礼尚往来是中国人的习俗,家里有白喜事,哪有不收钱的道理。”
吴明点点头:“也对,也对。你找人去河边打一盆清水,放在收礼的桌子上,送礼的用清水洗手,这事就解决了。”
张绍强觉得这法子好,就照办了,让人开着车,去河边弄了水,放到台子上。过了没有多一会儿,这张绍强的肚子还真不疼了。
“这心里长草是咋回事?弄得我心烦意乱的。”
听张绍强这么一说,吴明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小声的说了一句:“这事可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