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请安心休息吧。”少女用温柔的声音这样说,在守护者合上双眼后又轻声地加上一句。
“终于明白了,没有罗兰是不行的。”
语调自然得就好象是在陈述永恒的真理。
或许本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发现罢了。女孩想着,将双手交叠在青年抱着自己的臂弯上,感受着晴空的强风吹起自己的黑发。
静谧的翡翠湖畔,大片洁白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就好像轻捷的羽毛,又如同北国的雪花。罗兰并不清楚自己此刻位于何处,但从白色花海深处传来的气息却很熟悉,也很悲伤。即使对于并不敏感的青年来说,依然可以察觉得到——这片土地上,寄托着深深的眷恋与思念。
这个,是梦吧?罗兰想,然后小心地迈步前行。
接着,另一个自己的背影跃入眼中。
以往,黑暗之鹰的双眸总是燃着火焰,他的话语总是象冰一样寒冷。但这一回却有些不同。那个高而孤独的背影只是无言地站在雪一样的花海中,像雕塑般沉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在距离五米的地方,生者停下脚步,死者转过身躯。两个罗兰斯特莱夫之间隔着久远的衣冠冢,就这样相互凝视。最后,金发青年率先开了口。
“我做到了。”罗兰说,并没有炫耀或是自豪的成分,语调里只有安心。
“做得很好。”对方罕见地点了点头,“但是还不够。如果想要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你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但怎样才能获得?我……或者说是你,曾经真正掌握过云耀,而不是象现在必须依靠祈祷术的支持~!”青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话语里带着焦急与自责,“如果能恢复转生前的剑技,如果能达到那种程度的话,诗帆就不会……”
“舍弃一切的执着。”黑暗之鹰这样回答,“光是选择一条道路并不代表什么,直到你确信自己不会后悔的时候,才可能真正理解‘心的速度’所包含的意义。”
伴随着那低沉的话语,周围的白云之海顿时模糊起来。
他在做梦?
望着金发男子熟睡的脸庞,她这样想。
头顶是郁郁葱葱的树冠,夕阳的暖光透过枝叶罅隙筛落地面,绣出一点又一点宛若宝石的斑点。伴随着微风中林木摇摆的沙沙声,耳畔传来的鸟语格外清脆悦耳。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惬意的黄昏。
女孩无聊地动了动脚。
晚霞将整个天穹染成了红彤彤的颜色。盖满天空的云朵象水流般缓缓流动,在遥远的南方勾勒出山脉宏伟的轮廓。看起来,应当会有一个非常晴朗的夜晚。
黎瑟曾经教过自己占星的方法——大部分光点的性质与太阳相同,只是由于存在于遥远得无法想象的地方,所以看起来才会比月光更黯淡。然而,在缀满夜空的星星中,有一些却并非是真实存在于现世之中的恒星,而是念之海流动的投影。
对于连整个世界也记忆于心的祈祷士来说,因此可以由着变化的星象去窥探连神也无法把握的命运。
以前,女孩只将这种并非成熟的预测使用在判断敌意和方案选择上,现在心情却有些不同。
今天晚上,诗帆想为某个特定的人占星。
因为他并不拥有足以对抗超越凡人存在的力量,但是却又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他人。如果身为女神之终末的自己无法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危险,那到时候这个人一定会死在面前。一想到这种情况,女孩就觉得心中涌起无法忽略的不安感。
然而,祈祷术是一种以意志为源动的体现,因此,用在预言上的时候如果不抱持接近中立的态度,隐藏在内心的期待便会令观测受到扭曲,得到的结果也毫无意义。明知如此依然打算占星,这样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可诗帆还是在等待夜幕的降临。
“没关系,先找出这片森林中适合观星的位置。”即使没有意义也不要紧,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些——黑发少女这样告诉自己。
正当她若有所思地观察周围的森林时,青年却睁开了双眼。
象被触动的弹簧一样,诗帆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
“醒了吗?”小心翼翼地试探。
“恩。”金发剑士先是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清醒了过来,“这次做了个好梦。”
被黑发碧眼的冰山美人这样望着睡脸,醒来的时候则淡淡地问候一句,像这样的情况,说起来已经是第三次了。罗兰忍不住偷看了十五岁的祈祷士一眼——对方正端坐在身旁,很认真地打量着自己。
“身体现在感觉如何?”女孩问。
“伤口已经差不多全治愈了,不需担心。”罗兰甩了下胳膊,虽然身体和精神上都空空荡荡的,但原本撕裂全身的疼痛已连同伤口一起消失了,“都睡了整整一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