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所倚仗者,除了他的从龙之功,就只剩下那份珍贵的信任了。他绝不能,让它消失!
四月十三这天,是红绣鞋案的第一堂公审。因为奉国公突然晕倒,拖到七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才审第二堂。哪想到安国公又晕了,于是包县令不偏不倚,定在四月二十七这日,进行本案的第三审。仍然是间隔七天,而不是通常的隔天审理。
按大唐律的程序,逢案,三审必结。如果不能审结,再升堂就属于另一案,还要再走一遍诉讼的程序,前面的还算是悬案,会影响政绩考评。包县令可能是预感这个案子超级麻烦,怕对推和审判的时间不足,所以前两堂的开审时间都是下午,第三堂则早早定在衙门点卯后半个时辰就开始。
而在这七天的空白时间里,各方各面都忙活得不亦乐乎。春荼蘼忙着寻找新证据,找出打赢官司的突破口,杜家忙着暗中跟踪和监视,看她都做了什么准备。县衙则忙着把无名寺的两位大师安顿好,虽然还在牢里,但很快就会释放,当然待遇上提高不少。还要把毛屠户逮捕归案,关进大牢,还得防止他自杀。并警告涉案证人,这些日子老实待在家里,不得外出和串供。
包县令及全衙上下有理由相信,如果出了半点纰漏,白相家的春六小姐,不,大唐第一女状师。会根本《大唐律》中的《捕亡律篇》,追究他们的责任。所以个个小心谨慎,尽忠职守。
另一方面,春荼蘼当然不会让杜家掌握她的行动步骤。于是布疑阵,放烟雾,行事半真半假,把春大山、小凤、大萌、一刀和韩无畏借的十来个人支使得团团转。
这也是古代诉讼行为的不发达和不先进之处:双方的证据都不公开,只交到判官那里。却不让对方知晓。一切,都在公堂上抖落出来,对状师的临场反应更加考验。其实,最考验的是事先的预判,看能掌握对方多少动向和手段。
说起来,这样的争斗更加激烈和残酷,容不得半点疏忽和临场的失误。于是春荼蘼兴奋得打了鸡血似。特别是对方是杜东辰,她甚至觉得自己微笑时都散发出噬血的气息了。
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了。
春荼蘼头天晚上很早就睡下,第二天一早。以迎接高考的心情跳上自家的特制马车。白敬远坐着另一辆,在前面给她开道。要说明的是。白敬远的马车也按她的西式马车改造了。听说这种马车在长安正在风靡,马车行借机发了一大笔财,人人说起安国公府的春六小姐,全是笑逐颜开。如果在公堂上看审有倾向性,喜欢西式马车的人和车马行,都是春荼蘼的忠实粉丝。
前面繁琐的程序过去,直接进入对推。这是最重要的阶段。看谁推倒谁!
毛屠户被带了上来。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五官尚可。体型却胖,可能是被关在大牢里多日的缘故,也没有什么凶相。至少脸上的肉不是横向生长的,但眼神飘忽不正,显然也不是个好人。
包县令问明毛屠户的身份,等看审的百姓们略议论了下,就问春荼蘼,“不知春状师可有要问的。”
“回大人,有,还很多呢。”
春荼蘼仍然是男装,特意选了比较深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磁白,像个精致的玉人般,很博得人好感。
别看一边的杜东辰想以风度翩翩和贵族气派取胜,但占上风的仍然是她。因为,她是个姑娘,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有优势不利用,可不是她春荼蘼的作风。
“请问,尽管问。”
包县令很客气,背后则有些发寒。
全大堂上的人,只有他和他的书吏知道,公座后的墙壁打开了一个隐蔽的洞口,当今的圣上,九五之尊就坐在那里听审。他虽然在长安任官,却因为官职太小,只远远见到过皇上一两次,这回皇上亲临,他激动之中有惊吓,还得表现平静,实在很辛苦哇。
春荼蘼团团施了个男人礼,姿势即帅又优雅,而且周到,之后转向毛屠户,张口就问,“你觉得自己皮相如何?就是说,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吗?”
众皆哗然,没料到她上来就问这么“不正经”的一句。
坐在公座墙壁后的韩谋也是抿了唇,把笑意压下去。
毛屠户有点发懵,茫然地抬头看向那个漂亮得不像话、又年轻得不像话的姑娘。而他还没有回答,春荼蘼的第二问、第三问又来了。
“你很有钱?你很有才华?你对女人能做小伏低?你平时很有时间哄女人?”
一连串的问。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这一问,来自《水浒传》里西门庆勾搭潘金莲的章节,那王婆说的话:潘驴邓小闲。要勾搭女人,一要有潘安貌,二要有邓通钱,三要小意逢迎,四要有大把闲功夫。五嘛,咳,是要有某些动物在某方面的能力。
显然,毛屠户不具备前四项。第五项,虽然和毛驴都姓毛,却……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