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数,才好一步步安排下去。
来俞州半年了,母亲与弟弟的到来才给了她一个突破口。
她若是要走,定会干净得叫旁人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谨慎对于有些人是美德,对于她这种过惯刀口舔血日子的人,谨慎是种本能。
“…···早点送你去美国,将来就能早点学成归来。年纪越小,学语言越是有利······但是我又担心你一个人过不好,你太腼腆了,叫人放心不下。”慕容画楼说到这里,又有丝怅然。
她总不能为了私欲,将半岑这样火急火燎推出去。
慕容半岑轻轻踢着阑干,低头不语。
他也很害怕未知的明天。倘若大哥不闹事,他就可以在霖城念完中专,然后托家里的关系,寻个教书先生的职务,自己做学问,教书育人,侍奉母亲……
如今……
姐姐一次次问他以后要做什么,他答不上来。
他不关心以后要做什么,他只想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什么。他自小就是个平凡的人,旁人学一遍的东西.总是要好几遍才能学会。
“你······怎么想呢?”画楼的声音轻柔,似羽翼滑过心间,温婉眼眸带着鼓励。
慕容半岑低头:“······随便姐姐,你帮我决定就好了。”
慕容画楼再好的耐性,也闪过一丝失望。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是异常调皮与反叛,怎么她这个弟弟,比女孩子还要温软三分?
多说无益的,画楼拍了拍他的肩膀。
落日西下,西边天水相接处璀璨夺目,晚霞缠绵天际,旖旎着谲艳,染红了院中的白茶。
檐下风铃叮叮。
晚上的时候白云归找她,跟她商量过年的事情。
说商量其实是把事情都推给她:“年三十我要去驻地,跟守军们一起,每年都是这样。咱们自己过除夕,要么提前一天,要么延后一天……具体的,你若是有好的主意,就告诉管家;没有的话,咱们就跟往常一样管家会办好……”
画楼想了想,问道:“还是管家照俗规办吧,我没有异议。不过,还有一个半月的功夫,要不要接了爹娘过来?”
“不用了!”白云归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见她神色微诧,解释道,“路途辛苦,老人一把年纪了……家中儿孙满堂来这里反而孤寂些。我的年礼已经叫副官准备好了,过几日就叫人送回霖城。”
借着这个当口,画楼趁机问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督军,您的驻军在俞州,为何不想着把家族都接过来?若是冀南有战火,霖城也会危及,家人不是危险了吗?”
“祖坟都在霖城老一辈不愿意搬!”白云归明显不耐烦了,声音微敛,“你是女子,不懂乡土与祖坟对于老一辈人的意义······”
绝对不是这个理由!
见他讳莫如深画楼亦不想多问,只是附和轻笑说她的确不太懂。
次日天气晴好,慕容画楼穿了件湖色夹棉湘绣旗袍围着深紫色碎花披肩,绾了云髻,别着珍珠扇形发钗,端庄婉约。腰身曼妙-,面如白玉,凝眸时风情款款,透出小女子的成熟妩媚来。
白云灵连说好看,还问这珍珠发钗哪里买的······
白云展也夸,“越发美了,回头你站在白茶树下,我给你照个相,保证人比花娇艳!”
白云归则淡淡说不错。
出了门,直奔花鸟市场。
各色热带鱼应接不暇,慕容半岑从前没有见过,稀罕的不得了,说这个好那个也好······难得见他这样开心,画楼莞尔,他说好看的鱼全部买了。
不知不觉就逛了大半个上午,李副官好心提醒他们:“可不能再买了,回头您那鱼缸都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