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反复看这条短信,发信时间是凌晨四点,似乎每一个字丢浸透着悔恨的眼泪。
心神不安地来到公司,进门时低头掩饰脸上的伤痕,却被侯总叫进了办公室。
“你真是个白痴!”
以往侯总训人都关着门,这次却把房门打开,故意让大家都能听到。
“对不起。”
我只能默默地低头,想必侯总已知道了昨晚的事。
“就算客户千错万错真是个畜生,我们销售员也绝对不能和客户动手。知道什么叫忍辱负重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高能,你知道吗,这种不是人的客户,我每天都要碰到一大堆,你以为我不烦心?你以为我不想揍他们?每个晚上我都在幻想,把这些王八蛋塞进马桶,用大便清洗他们的嘴巴!”
侯总出了几口恶气,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但他话锋一转:“就算你心里真想请客户吃大便,可是为了你的销售额,你还是必须得请他们吃大餐!得拍马屁!就算你天天计划着把他们的脑袋打烂,可是为了你的年终奖金,你还是必须得热面孔帖他们的冷屁股!”
着就是销售之道?我听得有些恶心,但违心地频频点头,“是!是!”
“客户的脸皮是很厚的,但我们的脸皮必须他们还厚!客户的心肠很黑,但我们的心肠必须比他们还要黑!这就叫厚黑学,你们大学里没有教过吗?你得要好好学习!”侯总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说,“高能,如果这个烂摊子你搞不定,那就等着被炒优裕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突然抬起头,从侯总轻蔑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内心的话——
“没见过比你小子还要傻的人,果实是个傻B!快点去吃大便吧!”
侯总的嘴巴并没有动过,而是通过他的眼睛,直接传递到我的大脑。我已对这种语言麻木了,默默承受对我的侮辱,低头走了出去。
同事们都在看我,表情大多兴奋,又看到了一出好戏——只要挨骂的不是自己。
我的脸涨得通红,看着两只可怜的小乌龟,最近才知道它们两个都是公的。今天它们很活跃,不停地往鱼缸上面爬,又不停地滑落下来,回到鱼缸的最底部,忽然苦笑一声,将其中一只抓出来,放在手心爬来爬去。
它和我有什么区别呢?一样在鱼缸最底下,一样梦想爬出这小小的牢笼。它想要去大自然,想要找到心爱的母乌龟,找到属于它们的那片天地;我也想要爬出这小小的办公室,爬到真正施展拳脚的地方,爬到属于我的大房子和好车子里,爬到一个漂亮女孩的身边……
将小乌龟放回到鱼缸,旁边传来老钱的聊天声,田露飞快敲打键盘的声音,几乎要挤爆我并不大的脑壳。
我将今天的MSN签名改为“在鱼缸里”。
今天,方小案没有来上班。
在公司打电话到他家前,他家人先打电话到公司了——昨天半夜方小案接到一个电话,就立刻匆忙地出了门,到了早上还没回家,再找他已音训渺茫。
原本出事的是销售六部,经理陆海空自杀,销售员严寒失踪。现在又像瘟疫传染到了销售三部,原本老实本分的方小案也失踪了。情况竟与严寒如出一辙。
销售部再度陷入恐慌,无论公司裁员压力多大,再也没人敢晚上留下来加班了。
时针已走到晚上九点,我独自徘徊在街头,不停给方小案打电话,可听到的永远是关机。
不知不觉到了田露的小区门口,身边开过一辆尼桑轿车,看着有些眼熟。车上下来一对男女,灯光照到他们脸上,一个是田露,还有一个却是?
确实是他——侯总!
他揽住田露的肩膀,笑着低头去亲她。田露顺势倒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亲热,宛如热恋中的情人。我的牙齿不停哆嗦,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眯着眼睛要看清楚。侯总的手甚至伸到了田露的衣服里,接下来的动作难以启齿,接着两人走进大楼。
侯总明明是有妇之夫,怎么一眨眼就和田露勾搭上了?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嘴,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相比那晚田露的表情,她现在更像一个荡妇,丝毫不加遮掩的那种。怪不得这些天销售部人人自危,惟独田露面不改色稳坐钓鱼台,原来抱上了侯总的大腿。
我忘了田露住在哪一层,站在楼下不知所措。阴冷的晚风袭来,心反而像烈火一样燃烧,固执的在黑暗里徘徊许久,幸好这里的保安形同虚设。
一个小时后。
侯总与田露走出电梯,侯总钻进尼桑车扬长而去。
田露回到电梯门前,我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我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