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太稚嫩,不该涉足神话学。但他们的思想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随之而来的宗教也能成为一件有力的工具。
“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这……可以拯救他们。”
她的搭档没有回应。
他用沉默向凯特施加压力,他出言争辩的话反而会更轻松些,他无言地要求她证明自己的陈述。
“我们必须终止这个实验了,趁着我们还没让他们的处境更危险。”她的搭档最终柔声说道。
凯特有些动摇了,这么早发展宗教的确很危险,宗教会带来腐败,部落中自私的成员会利用它为自己牟利,操纵他人。任何邪恶的事情都可以用它找到借口,找到根据。但如果使用得当,它也能成为一个非常强大的促进文明发展的力量,一个指引。
“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凯特坚持道,“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做?”
“我们给他们人性的准则,我们会把教训和伦理植入他们的神话故事中。”
“这救不了他们的。”
“以前这样做起过作用的。”
“效果没多久的。当他们不再相信神话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神话故事无法永远满足他们的心灵的。”
“等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我们再来解决。”凯特说。
“我们不能老牵着他们的手走路,不能由我们来解决他们的所有问题。”
“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我们创造了他们。现在他们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是我们。这是我们的责任。而帮助他们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我们肯定是回不了家了。”
这次她的话没再遇到反驳,她的搭档心软了,暂时的。她讨厌分歧,但她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做。
她抬起前臂,按动控制面板。飞船上的计算机迅速解析出了这些原始人使用的符号语言,它还很粗糙,所以计算机轻松编制出了这种语言的词典。她抬起自己的掌中控制器,机器上亮起了一束光,照到石墙上,她在部落的人们写下的那行字下面投射出了另一行符号。
年长的阿尔法点点头。两个男性冲出屋子,带回两张老大的绿叶,里面装着某种暗红色的浓稠液体。凯特开始以为那是碾碎的浆果,但随后她意识到了叶子里盛着的到底是什么:是血。
男人们开始把血液往灰色的石墙上涂抹,开始抄写她投射出的符号。
凯特睁开双眼。她又回到了直升机上,和大卫在一起。舱门大开着,飞机底下的海面波光粼粼。空气充入她的肺部,让她感到阵阵疼痛。她擦去额头上的一层汗水。大卫在看着她。
他朝机舱中央挂着的头戴式耳机指了指。凯特俯身过去,把耳机扯下来戴到耳朵上。大卫朝前倾斜身子,按动通话键。
“我们现在正用保密线路通话。”他说。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常和雅努斯。
“你怎么了?”大卫问道。他紧紧盯着她,对呆坐在那边的科学家们毫不关心。
“我不知道。”
“告诉我。”
“我不知道。”凯特擦去脸上新冒出的一层汗水,“记忆滚滚而来。我现在无法阻挡它们出现。我正在重新活过那段时光……就好像它们正在……接管我……我觉得,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正在……失去一部分自我。”
大卫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凯特努力集中精神:“也许我到了年龄,然后,无论那个管子具体做了什么,亚特兰蒂斯人的疗程就让那些记忆复苏,接管我,然后——”
“没什么东西接管你的思维。你现在是什么,将来还会是什么。”
“还有另一件事情。我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东西。”
大卫把目光投向那两个科学家:“什么?”
“我不知道。”
凯特闭上眼睛,但这次没有回忆出现,她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