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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章(第1页)

"您当然不至于否认,"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直接面对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的布尔多夫斯基开口道;布尔多夫斯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看得出来,他心里非常慌乱。"您不至于否认,当然也不会想煞有介事地否认,您是在令堂和令尊。。。。。。十等文官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正式结婚后过了整整两年才出生的吧。您的出生日期非常容易用事实来证明,在凯勒尔先生的那篇文章里公然歪曲这一事实,乃是对足下和令堂十分可气的事,这只能说是凯勒尔先生自己幻想出来的欺人之谈,他想用这种办法来强调您的权利有目共睹,从而有利于您。凯勒尔先生说,他在文章发表前,曾经把这篇文章读给您听过,虽然读的不是全文。。。。。。无疑,他并没有向您读到这个地方。。。。。。""的确没有读到,"拳师打岔道,"但是,所有事实都是一位熟知内情的人告诉我的,我。。。。。。""请原谅,凯勒尔先生,"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先让我把话说完。我向您保证,一会儿会谈到您这篇大作的,到那时候,您再作解释也还不迟,现在最好让我们从头说起。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舍妹瓦尔瓦拉。阿尔达利翁诺芙娜。普季岑娜(前文已经提到瓦尔瓦拉(瓦里娅)已与普季岑结婚。俄俗:妇女出嫁后应从夫姓。)的帮助下,从她的一位要好的女友薇拉。阿列克谢耶芙娜。祖布科娃(一位寡居的女地主)那里,弄到了一封已故的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帕夫利谢夫二十四年前从国外写给她的信。我在接近薇拉。阿列克谢耶芙娜之后,经过她的指点,我又去求教一位名叫季莫费。费奥多罗维奇。维亚佐夫金的退伍上校,他是帕夫利谢夫先生的远亲和生前好友。我从他那里又得到了两封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也是从国外写给他的信。根据这三封信,以及信中注明的日期和讲到的事实,可以准确无误地证明,毫无推翻的可能甚至疑惑的余地,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出国的时候,正好在您布尔多夫斯基呱呱坠地的一年半之前(而且他一连三年侨居国外,没有回国)。令堂从来没有离开过俄国,这,您是知道的。。。。。。眼下,我就不来读这几封信了。因为现在时间已晚;我只把事实先予点明。但是,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您若有意,可以定个日子,哪怕明天上午也行,到我那里见面,把您的见证人(来多少人都行)和笔迹鉴定人都带来,你们将会确信我所讲的事实是有目共睹。确凿无疑的。这对于我已毫无疑问。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不消说,也就不攻自破,不了了之了。"他的话音刚落,又出现了一阵普遍的骚动和深深的激动不安。布尔多夫斯基蓦地从坐椅上站起来。

"如果这话属实,那我上当了,上当了,不过不是上切巴罗夫的当,而是很早以前就上了人家的当;我不要找人鉴定笔迹,也不要同您见什么面,我相信您的话是真的,我拒绝。。。。。。一万卢布,我不要。。。。。。再见。。。。。。"他拿起帽子,推开座椅,想要走开。

"布尔多夫斯基先生。如果您不介意,"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低声而又亲切地阻止他,"请您再待一会儿,哪怕就待五分钟也行。与这件事有关,还发现了几件非常重要的事,特别对于您,无论如何非常值得一听。依愚见,您不应当不知道这些事,如果把这件事说清楚了,您心里也许会愉快些。。。。。。"布尔多夫斯基默然坐了下来,微微低下了头,似乎心事很重,若有所思,列别杰夫的外甥也跟着他坐了下来,他本来也站起来,想陪他一起出去;此人虽然还没有到张惶失措和失去勇气的地步,但也显得很尴尬。伊波利特皱紧眉头,神态凄然,似乎感到很惊讶。然而,这时候,他又很厉害地咳嗽起来,甚至手帕都被咯出来的血弄脏了。拳师见状差点吓坏了。

"哎呀,安季普!"他痛苦地叫道。"我当时就跟你说过。。。。。。好像就前天吧,我说,你可能的确不是帕夫利谢夫的儿子也说不定!"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两。三个人笑得最响。

"凯勒尔先生,您刚才点明的这个事实太珍贵了,"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接着说道。"然而,根据非常准确的材料,我仍有充分的理由肯定,布尔多夫斯基先生虽然非常清楚他出生的时间,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有关帕夫利谢夫侨居国外的情况:帕夫利谢夫在国外度过了大半生,即使回到俄国,也从来只作短暂的停留。此外,他当时出国这件事本身,平常已极,二十多年后已无人记得,甚至连帕夫利谢夫的至亲好友也已淡忘,更不必说当时尚未出生的布尔多夫斯基先生了。当然,现在要进行调查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应该承认,我所取得的调查材料,得来纯属偶然,也很可能得不到;因此,在布尔多夫斯基先生,甚至在切巴罗夫看来,要进行这样的调查的确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们想要调查也属徒然。但是他们也可能根本就没想到。。。。。。""对不起,伊沃尔金先生,"伊波利特突然恼怒地打断他的话,"说这些废话干吗(请恕冒昧)?现在真相已经大白,我们同意其中的主要事实言之有据,干吗还要继续讲这些让人听了难受的气人的废话呢?您大概想借此夸耀一番您调查有功,手段高明,在我们和公爵面前显示一下您是一位多么能干的侦查员和侦探吧?或者您莫非打算原谅布尔多夫斯基,并为他开脱,说他是因为不了解真相才被卷入这件事情的?但是,先生,这也太狂妄了!您应该明白,布尔多夫斯基既不需要您替他开脱,也不需要您的原谅!他心里很委屈,本来就很难受,他的处境很尴尬,您应该看到,也应该懂得这一点嘛。。。。。。""行了,捷连季耶夫先生,行了,"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好不容易才打断了他的话,"您应当安静,不要激动;您好像很不舒服,是吗?我很同情您。既然如此,如果您愿意,我就结束自己的讲话,就是说,我无奈只能简要地讲一些事实,我深信,能够知道这些事实的全貌,决不会是多余的,"他看到又出现了某些类似不耐烦的普遍的骚动,便加了一句。"我只想有根有据地告诉你们一件事,让一切与此事有关的人都知道。布尔多夫斯基先生,令堂所以能够独一无二地受到帕夫利谢夫的好感和关照,乃是因为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帕夫利谢夫在非常年轻的时候,曾爱过一名女仆,而令堂就是那名女仆的亲妹妹;但是这名女仆却得急病死了,否则他是一定会娶她为妻的。我有证据说明这件家庭隐私是千真万确和完全可靠的,不过这事鲜为人知,甚至已被完全遗忘。其次,我们还可以说明,令堂还在十岁的时候就被帕夫利谢夫当作自己的亲属予以收养。并且拨给她一笔数目可观的嫁妆,于是所有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便在帕夫利谢夫的众多的亲属中产生了一些令人颇堪忧虑的谣言;甚至有人以为,他将娶自己的养女为妻,但是结果却是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她出于对土地测量员布尔多夫斯基先生的爱慕(对此我有非常确凿的证据)嫁给了布尔多夫斯基。此外,我还收集到一些确凿可靠的证据,证明令尊布尔多夫斯基先生虽然根本不是一个做买卖的人,可是他在得到令堂一万五千卢布的陪嫁以后,却辞去了职务,跨入商界,结果受骗上当,丢掉了本钱,由于不胜苦恼,便开始借酒浇愁,结果一病不起,并在与令堂婚后的第八年,不幸夭折。据令堂亲口证实,此后,她便一贫如洗,要不是帕夫利谢夫每年给她六百卢布这一经常而又慷慨大方的接济的话,她一定会一筹莫展,走投无路的。此外,还有无数证据证明,您还在孩提时代,他就非常喜欢您。根据这些材料,并得到令堂证实,我们发现,他之所以爱您,主要是因为您小时候说话不清,似有残疾,看去十分可怜和不幸(而我根据确凿的证据得出结论,帕夫利谢夫一生对于一切发育不良和有先天性缺陷,特别是在孩子们身上,怀有一种特别的慈爱之心,。。。。。。我深信,这一事实对于咱们这事非常重要)。最后,我还可以夸耀一下我对主要事实确凿无误的调查,即帕夫利谢夫对您的这种特别宠爱(在他的努力下,您进了中学,并在上学时受到校方的特别监护),终于渐渐地在帕夫利谢夫的亲属和家人中产生了一种想法,以为您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令尊不过是妻子另有外遇的丈夫。但是主要的是,这一想法直到帕夫利谢夫晚年才固定下来,一直发展到大家都信以为真,这时大家对遗嘱都提心吊胆,最初的事实已被遗忘,而调查又不可能。无疑,这一想法也传到了您的耳朵里,布尔多夫斯基先生,并且使您深信不疑。我有幸亲自见过令堂,令堂虽然知道这些谣言,但她至今不知道(我也讳莫如深),您,也就是她的子,居然也被这种谣言所迷惑。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我在普斯科夫见到您这位高堂老母的时候,她正疾病缠身,生活异常困苦,自从帕夫利谢夫死后,她就一蹶不振,过着极其贫苦的生活。她含着感激的眼泪告诉我,她能活在世上,全是因为有您和您的帮助;她对您的未来寄予厚望,并热烈地相信,您一定能够鹏程万里。。。。。。""这简直叫人受不了!"列别杰夫的外甥大声而又不耐烦地宣称。"您长篇大论地讲这段风liu韵事,到底是何居心?""恶心而又不登大雅之堂!"伊波利特又咳嗽起来,咳得身体剧烈抖动。但是布尔多夫斯基什么也没有注意,甚至都没有动弹。

"是何居心?是何用意?"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一面故作惊讶,一面准备挖苦地说出自己的结论。"第一,恐怕布尔多夫斯基先生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帕夫利谢夫爱他是出于一片仁爱之心,而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这一事实是布尔多夫斯基先生必须知道的。因为方才读完这篇文章后,他肯定并赞许了凯勒尔先生的说法。我所以这样说,布尔多夫斯基先生,还因为我认为您是正人君子。第二,经过调查后发现,这事毫无诈骗之意,连切巴罗夫亦然;这一点对于我也是很重要的,因为刚才公爵一激动,提到我与他也抱有相同的看法,即认为在这件不幸的事情中有行骗敲诈之意。这事恰好相反,当事人各方都认为事实如此,因而确信不疑,即使拿切巴罗夫说,他也许的确是个大骗子,但是在这件事情中,他充其量不过是名无孔不入而又诡计多端的书吏罢了。他希望能作为律师发笔大财,他的算盘不仅很精,很在行,而且以为万无一失:他的根据就是公爵仗义疏财,感念已故的帕夫利谢夫的大恩大德;最后,他的根据还有(这是最重要的),公爵对于荣誉和良心抱有某种颇有骑士之风的观点。至于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本人,甚至可以这样说,他由于自己的某些信念,同时又受到切巴罗夫和他周围的那伙人的怂恿,开始办这件事的时候,几乎完全不是出于一己的私利,几乎认为这就是为真理。进步和人类服务。现在,当真相大白之后,大家一定很清楚,尽管有各种假象,布尔多夫斯基的为人还是清白的,公爵现在也一定比方才更加急于和乐意向他作出友好的协助和积极的支援,就像他方才谈到学校和帕夫利谢夫的时候提到的那种协助和支援一样。""别说啦,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别说啦!"公爵非常害怕地叫道,但是已经晚了。

"我说过,我已经说过三遍了,"布尔多夫斯基愤怒地叫道,"我不要钱!我不接受。。。。。。干吗。。。。。。我不要。。。。。。滚一边去!。。。。。。"他差点没从凉台上跑出去。但是列别杰夫的外甥抓住了他的胳膊,悄悄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又迅速返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没有封口的大信封,扔到公爵身旁的一张小桌上。

"还您钱!。。。。。。您休想。。。。。。休想!。。。。。。还您钱!。。。。。。""这是您胆敢经由切巴罗夫之手赏给他的二百五十卢布,"多克托连科说明道。

"文章里说五十卢布呀!"科利亚叫道。

"是我不对!"公爵走到布尔多夫斯基面前说,"我非常对不起您,布尔多夫斯基,但是这钱我不是作为施舍给您的,请相信我。我现在做得也不对。。。。。。我方才做得也不对。(公爵很难过,神情疲倦而又衰弱无力,说话也前言不对后语。)我说到诈骗等情。。。。。。但这不是说您,我错了。我是说您。。。。。。您跟我一样,是病人。但是,又跟我不一样,您。。。。。。还教课,还赡养母亲。我说,您说了有损于您母亲的话,但是您爱她;这是她自己说的。。。。。。我以前不知道。。。。。。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方才没有把话跟我说完。。。。。。我不对。我竟斗胆要给您一万卢布。。。。。。但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这样做,而现在。。。。。。更不行,因为您蔑视我。。。。。。""这真是座疯人院!"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叫道。

"没错,是座疯人院!"阿格拉娅忍无可忍,不客气地说道,但是她的话被淹没在一片喧闹声中;大家都在大声说话,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有的争论,有的笑。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叶潘钦恼怒已极,带着一副有损他尊严的模样,在等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一起回去。列别杰夫的外甥乘机插进了一句十分无礼的话:"是的,公爵,应该对您说句公道话,您非常善于利用您的。。。。。。所谓病(姑且说得冠冕堂皇点);善于用这种巧妙的形式来表示您的友谊和赏赐您的钱,以致现在使得一个正人君子无论如何不可能接受它。这若不是太天真了,就是太狡猾了。。。。。。究竟怎样,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对不起,诸位,"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叫道,同时打开了装钱的封套,"里面根本不是二百五十卢布,总共才一百。公爵,我这样做是为了不致出现什么误会。""别管啦,别管啦,"公爵向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连连摆手。

"不,不能‘不管,!"列别杰夫的外甥立刻抓住不放。"公爵,您那个‘别管啦,,使我们觉得受了污辱。我们并不遮遮掩掩,我们公开宣称:是的,里面只有一百卢布,而不是全部的二百五十卢布,但是难道这不都一样吗。。。。。。""不,不一样,"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摆出一副天真的莫名其妙的模样,插嘴道。

"别打岔;律师先生,我们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都是傻瓜,"列别杰夫的外甥十分恼怒地叫道,"一百卢布自然不等于二百五十卢布,二者的确不一样,但重要的是原则;我们主动把钱掷还给您,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说少了一百五十卢布,这不过是小节。重要的是布尔多夫斯基不接受您的施舍,公爵大人,他把您的施舍当面掷还给您,在这个意义上,一百卢布也罢,二百五十卢布也罢,都一样。布尔多夫斯基没有接受一万卢布:您是看见了的;如果他是鸡鸣狗盗之徒,那就连一百卢布也不会拿来!其余的一百五十卢布,我们给了切巴罗夫,作为他去找公爵的盘缠。你们快取笑我们的笨拙,快取笑我们的不善于办事吧;你们本来就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极力使我们成为笑柄;但是不许你们说我们不够光明磊落。这一百五十卢布,先生,我们大家会一起凑钱还给公爵的;哪怕一卢布一卢布地凑起来,也要还给他,连本带利都还给他。布尔多夫斯基很穷,布尔多夫斯基并没有百万家私,而切巴罗夫从外地回来后又开来了一份帐单。我们希望打赢这场官司。。。。。。有谁换了他不会这样做呢?""怎么‘有谁,?"希公爵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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