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滚烫的浓香一路顺着喉管落到心里,把那个结了冰的心烫穿了一个空洞。
每当他吃完,那个张二丫便会跑过来,也不说话,只笑着再给他手里塞上一块热乎乎的食物。
于是他就坐在那里,莫名吃了一块,又一块。不断地把食物往口里塞,咽到心里去。
“快看,那是什么?”
穆雪突然站起身,指着远处的水面。
明明没有海水,只是光线的虚影,但那彩色的水面上,却远远地飘来一叶小舟。
那舟非竹非木,竟然是用黄纸折叠而成,浮在水面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金辉。
“是渡舟。”
岑千山站起身来,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小舟边,举步踩了上去,纸舟稳稳停在欲海之上,没有任何下沉的痕迹。
“等一下。”
穆雪很快跟上来,自然而然地说,“我们一起坐呀。”
她冲着岑千山笑笑,伸手把稍微恢复的付云拉上了船。
这个孩子大概是太小了,还不知道害怕。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样随便地和岑千山说话。
他并不习惯和陌生人在这么小的空间内相处。
但刚刚吃了别人不少的东西,不好意思翻脸将两个人赶下去。于是他忍了忍,默认两人和他同舟前行。
舟行海天之间,夕阳如血,光海如梦。
穆雪坐在船上,伸出头去,看那海水渐渐变深。
海底五色玄石,彩光交织,像人间的花花世界,涩欲迷人眼。穆雪伸手捞了一把彩色的海水,什么也没捞到,原来只是一片虚无空泛。
“也不知道师姐她一个人去了哪里?”
穆雪坐在船上想起走散了的苗红儿。
岑千山站在船头,眺望远处海域,回答了穆雪的提问,“涩欲海现人间六欲,分别为视欲,听欲,舌欲,觉欲,身欲,情|欲,心底所求不同之人,进入欲海之后,自动被分到不同的海域。”
他来之前已经尽可能的查阅考证过各种关于东岳神殿的资料,对这些现象都有所准备。
付云坐在船尾,补充了一句,“师姐她,必定去得是舌欲海。而我们进的这片海域,却为情欲海。”
他和岑千山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心下都忍不住嘀咕。
这位魔修道修看起来孤高冷傲,原来也深陷情欲,和普通人无异。
两人又同时去看坐在船边的穆雪。
那孩子小胳膊伸着,不断去捞那虚影的海水玩。
这样的小包子,为什么也会跑进这片海域中来?
付云咳嗽了一声,替穆雪解释,“这情欲除了男女之情,也可指亲人之情,朋友之情,同门之情。小雪她是一个很注重同门情谊的孩子。”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仿佛有一场雷雨即将到来。
海面变得浑浊,海底深处,隐隐有歌声响起,那歌声初时几乎细不可闻,渐转为高亢。如鲛人放歌,似昆山碎玉,有时香甜浓密,细细撩动,拨动着人心最软的那块区域。有时柔情悲切,仿佛经历过了漫长的追思等待,苦求不得,肝肠寸断。
这样反复多变的极端声音听得久了,再怎么屏除外缘,都难免心烦意乱。特别是穆雪这样入门时间尚断,定功修习不久的孩子。
海底波澜涌动,小舟上下颠簸。似有无数令人恶心的妖魔,就要跃出海面,一把撕碎这薄薄的纸舟,将船上众人拉下浑浊的欲海之中。
付云突然道:“师妹,你已修得行庭心法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