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铺子里卖的胭脂,当真是同江南那家一样的吗?”一身穿粉裙的姑娘趴在柜台上看着,先是问了沈琼一句,而后又同身边的好友解释道,“去年,我家二哥从南边调回京城来任职,回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个江南那边独有的特产,吃的、玩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都有。我当时分的礼物里有两盒沈记花想容的胭脂,很是喜欢,后来用完之后便再没有了,还惦记了许久……”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却是个话痨,说得绘声绘色的,余音里还带了浓浓的惋惜。
沈琼忍不住笑道:“我们这铺子便是沈家名下的,用的是相同的制作方子,胭脂自然也是一样的。姑娘先前用过的是哪款胭脂?我给你找出来,一试便知。”
“是拿个竹制的盒子盛的,上面还雕了丛兰花。”庄茹比划了下大小,“那盒子好看得很,我至今还留着,没舍得让丫鬟扔呢。”
沈琼这几日早就将铺子里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没用云姑提醒,回过身去,精准地寻出了庄茹所说的那款胭脂来。
庄茹一见着那眼熟的竹盒,眼便亮了,连试都没试就直接买了下来,转而又拉着好友看起了店中旁的东西。
庄茹是个好说话的,沈琼又嘴甜得很,将小姑娘哄得心花怒放,生意做得很是顺遂。
最后两位姑娘分别都买了胭脂和香料回去,庄茹走时,依依不舍地同沈琼道了别,还承诺说过几日再带旁人来。
及至将人送走后,沈琼掂了掂手中的银钱,回过头去同云姑笑道:“这下子,您总不用再担心了吧。”
“几两银子而已,看把你给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云姑嗔了她一句,但眼中却尽是纵容的笑意,“行了,今后我就不再日日过来,你自己玩得高兴就成。”
横竖沈家不缺银钱,也赔得起,云姑并不在乎赚不赚钱,只要沈琼能高高兴兴的,不惹是生非就够了。
沈琼这生意做得随心所欲,什么时候开门迎客,什么时候关门回家去歇息,皆是随着自己的性子,过得可谓是是逍遥自在。
而庄茹也说话算话,没几日便真又带着家中的姊妹上门来了。
沈琼至今不知道庄茹那位二哥究竟是什么来头,当初回京任职时又带了多少胭脂回来,以至于庄家姊妹人人都念得很,很是照拂她的生意。
生意日渐好起来,沈琼短短半月内便见识了许多世家闺秀,认人认得晕头转向的同时,倒也赚了不少银钱。
这一日,沈琼正在柜台后坐着摆弄瓶中的鲜花,听见门口风铃动,知道是有客上门,便同往常一样含笑问候了声。
然而及至看清上门来的人时,不由得一愣。
这姑娘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却又不像是近些日子来过的,不然她不至于想不起名姓。
而那姑娘显然也是认得她的,脸色一僵。
沈琼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同她对视了会儿,总算是艰难地寻出点记忆,想起来了——这是当初她同方清渠一道逛庙会的时候,遇着的那位徐姑娘。
“徐姑娘请进,”沈琼站起身来,熟练地问道,“是想要看看胭脂,还是香料?”
徐月华自然是记得沈琼这个人的,那日庙会见着后,她还使人去查过沈琼的身份。
她近日总是听人提起,说是京中新开了个南边来的胭脂铺子,价钱虽比旁人家贵了些,可却是十分好用,便想着亲自过来看看,怎么都没料到这铺子竟然是沈琼开的。
在初时短暂地愣了会儿后,沈琼便没再表露出什么异样,只将她当做是个上门来的寻常客人一样对待。
可徐月华却是一见着她,就想起着人打探来的事情,在挑选胭脂的途中,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沈琼脸上瞟。
“徐姑娘,”沈琼轻轻地敲了敲桌案,委婉地提醒道,“你莫不是看中了我脸上的胭脂?若是如此,那我寻出来给你试一试可好?”
徐月华沉默片刻:“让夫人见笑了……我其实是有几句话想同你讲一讲。”
旁人称呼沈琼时,大都是说“沈姑娘”,像庄茹这样熟悉起来的,甚至已经叫起了“沈姐姐”。可徐月华却偏偏是以“夫人”相称,显然是已经知晓了她的那些个旧事。
沈琼抬眼看向她,微微一笑:“你说。”
“我听方公子提起,说是当初进京赶考途中遭贼,是得夫人赠了银钱,才没误了考期,故而心中甚是感激。”徐月华轻声细语道,“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夫人倒真是好运气。”
沈琼听着她这弯弯绕的话,却并不肯接腔,只笑了声:“我运气的确不错。”
徐月华被噎了下,顿了顿后方才又道:“他如今拜在我父亲门下,又得以入翰林院,得皇上青眼,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