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一怔:“怎么说?”
卫戈合上账本,玩笑道:“如果我是宛康都护,你猜我怎么跟朝廷骗银子?”
林晗脸上一僵,沉声道:“骗朝廷的银子,不怕被查出来?”
卫戈拿簿册点了点他额头,淡淡道:“我这个法子天衣无缝。”
林晗一把拽住书角,道:“别卖关子。”
“简单。先找个大商户,借由买卖之便垄断商行,”卫戈笑道,“如此一来,便可顺利推行本行纸钞。等纸钞取代了铜钱金银流通,什么东西卖多少钱,还不是我说了算?”
林晗听得后背一凉。卫戈凝望他片刻,叹道:“想涨价,我就多发纸钞。想降价,我就缩印楮币,大家都没银票,又不能使金银,物品只能贱卖。”
听到此处,林晗已是恨得牙痒痒,攥着拳头低斥。
“好啊,好个王凝,真是王八蛋!”
卫戈揽着他肩膀安抚,柔声道:“再说说骗朝廷的银子。五百八十三万两对吧?商货价贱的时候,兴许一百万两就能买到所有修城的资材。他们做账本,按的还是虚高的物价,一毫一厘都能对上,你怎么查?”
林晗气得双臂发抖,嗤笑道:“哪里查得出来。剩下的银子,全都人间蒸发了。”
“还有这税,”卫戈摇头长叹,“这汇通宝钞要不是借着官府名义和金银铜钱对等,那就是一叠废纸。你说王凝是交税了呢,还是正大光明地没交?”
林晗沉重地闭上眼,咬牙切齿:“我早晚要杀了这猪狗。”
“当务之急,先取缔这废纸,”卫戈轻笑道,“宝钞是王氏的命脉,你拿捏住了,他便巴巴地求饶来了。”
林晗倏然站起身,道:“我知道。这便走了。”
“含宁,”卫戈紧跟着叫住他,“先别走。王凝靠山颇硬,未知全貌,不可鲁莽。”
“也是,”林晗双眸森冷,嘲道,“能钻研出这等主意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卫戈盯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睛,道:“先前他给我递了帖子,就在这两日,要不要跟我一块赴宴?”
林晗忽然转过话头:“王致和裴信是政敌,王凝为何几次三番巴结你?”
卫戈笑道:“狡兔三窟。王凝也怕中书令斗不过裴丞相,万一王家像聂氏那样一夕垮台,他也好找人说情。”
林晗皮笑肉不笑,道:“我竟不知,你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好说话的主,有副菩萨心肠呢。他给你的贿赂,你都收了?”
卫戈眉梢轻抬,道:“无功不受禄。”
林晗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要不然等我收拾他的时候,那厮胡乱攀咬你,我还得给你擦屁股。”
卫戈闻言笑吟吟地靠近,盯着他一点丹红的唇瓣,故作怅惘道:“失策了。我想试试被含宁偏袒的滋味。”
“哪次不是偏向你?”
林晗眼带嗔怪地瞪回去,“我手下的部从,都觉得我偏心呢。”
卫戈沉静地望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中,汇不出一个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