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说,那你就再拿一碗水来,还要凉的。
王招艺又拿来一碗凉水,这回他没有递给大伯,准备直接喂他,但大伯不要喂,仍然坚持自己拿凉水,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王招艺看明白了,他的手并不能自己喝水,但倒在自己身上还是可以的。
王招艺说,天气很热,但是你这样是会做病的。
大伯说,我难受,这样我会好受一点,老三你还得去请大夫。
王招艺将大夫请来,但大夫这次来并没有开药,而是告诉大伯,吃点好的就会好。
王招艺送大夫出来,大夫告诉他,就剩熬时间了,但他并不糊涂,这种情况最不好。
回屋他问大伯你想吃点什么,大夫说了吃点好的就能好起来。
大伯说,大夫说的是我快要死了,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然后痛苦的呻吟的笑。
王招艺将大伯的衣服换下来。将他的身上擦净,换了一套新被褥。然后就是洗。洗完晾起来,继续做饭,喂大伯吃饭。
这些天他特别疲惫,白天还有大嫂,大哥,大梅来。到了晚上,从来都是一个人。
王招艺躺在大伯身边感觉有点奇怪,他今天没有呻吟,也没有像往天一样折腾够了立刻就入睡。
而是像从前一样睁着眼睛看着房顶,大伯突然说,你有多少天没到花家老三那儿去了?
王招艺说,不少天了。
大伯说,等我死了你就将这个房子重新翻盖,将她接过来。
王招艺说,老四拿了我的钱就是不给我,我哪有钱翻盖,这事儿还不一定怎么办呢。
大伯说,你站起来,顺着我眼睛看的方向,看到这根房梁了吗?伸手去摸,不要碰到房梁背面的灰尘。
王招艺站起来,顺着大伯眼睛看的方向,借着油灯的灯光,看向房梁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伸手贴着房顶,摸向房梁的背面。好像摸到一排规则整齐的金属,他用手滑动了一下,发出了咔咔的声音,是银元,很多银元。他将手撤回缓慢的躺在床上,心里却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感觉都要跳出来。
大伯说,老三你就不想问问有多少吗?
王招艺说,不用问了,不少。大伯你有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花呢?
大伯说,我给谁花,这些钱源自打算给招武娶媳妇盖房子用的,他不娶媳妇儿去当了兵,他走之后我更是光挣不花。
这些钱是从你爹死之后到现在我攒下了,你要是从现在开始光挣不花,到了我这个年龄,那钱有多少?像我这么活着钱就没有用了。
你拿去翻盖房子娶媳妇儿,干什么都行,不管干什么,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王招艺问,什么给我?我不能要你还是留给我二哥吧。
大伯说,谁给我伺候到死,这钱我就给谁了。
王招艺说,你还没死。
大伯说,等我死了,你还能找到这钱吗?我现在没死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王招艺说,这些钱都是你的,我现在应该拿这些钱给你看病。
大伯说,钱是什么东西,钱要是能看好我的病,白天大夫就该要钱了。大夫都不敢伸手要我的钱,你说我是不是该死了?我也怕死,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咚咚咚,咚咚咚,花水仙喊了一声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