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在乎采水帆?哈哈哈哈哈!”翻垛放肆的大笑起来,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翻垛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下划亮,这火折子不是寻常的那种,翻垛这一划着,整个水牢都被一阵强光照亮,随即水牢里便出一阵子轰隆的巨响,虞小楼抬起头,这水牢的屋顶被缓缓移开,四面的墙壁也随即倒下,整个水牢好像是一个大盒子似的,被人从四面打开,光线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虞小楼用手臂挡住了双眼。
待虞小楼拿下手臂的时候,水牢的四壁早就躺在了地上,采水堂的水贼将这里团团围住,虞小楼环顾一周,最终目光停在了带着头的甘景虎身上,甘景虎的面色铁青,捏紧着拳头说不出话来,而周围的水贼们也没举起兵刃,而是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我还要,谢谢你呢!”翻垛走到了虞小楼的身边,低声冲他耳语了一句,虞小楼还能看着他那让人觉得恶心的笑容。
虞小楼的汗顷刻间便从额头冒出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低估了翻垛,翻垛是要当这采水堂的当家!
翻垛早就料到了甘景虎不够格当上采水堂的当家,便挑唆甘景虎和甘景龙不和,让甘景虎心存怨气,在甘景龙当上龙头之后,四处游说结盟,袭杀了甘景龙。甘景龙的死甘老爷早就有怀疑,其一甘老爷知道翻垛是源头,出于愧疚没有处置他,其二是翻垛把甘景虎的身份告诉了甘老爷。
甘老爷在得知甘景虎不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却杀了甘景龙之后,怒火攻心,终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甘景虎当上了大当家,这时候甘景豹出走,被视作了叛徒,四处围剿他。虞小楼此刻想来,恐怕不是甘景豹当时逃过一劫,而是早在袭杀甘景龙的那艘船上,翻垛他们放过了甘景豹,为的就是让甘景豹记恨甘景虎。
甘景豹的实力不及甘景虎,年轻气盛,迟早会杀到门上,到时候等他们两败俱伤,翻垛先杀甘景豹这个叛徒,再杀了甘景虎,把甘景虎是粮台儿子这件事公之于众。到时候,整个采水堂都是他的。
到时候论势力,四梁八柱都是他的人,论名分,他也是甘老爷的儿子,有资格当这采水堂的当家,这才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虞小楼倒抽一口凉气,这水牢是翻垛设下的圈套,水牢是临时搭的,秧子房早就是翻垛的人了,押着虞小楼和甘景豹去了他们早就搭好的水牢,到了晚上,翻垛把所有人都集合在此,自己进来引虞小楼说出刚才那番话,让整个采水堂的人都知道,他们如今的当家甘景虎,压根没资格当这采水堂的当家!
翻垛在草滩上得知了虞小楼早已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便不打算在杀他,翻垛要杀的甘景豹,他需要虞小楼把这段故事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甘家的后人,甘景虎只是个冒牌货,他是甘夫人和粮台偷情的孽种!
粮台的钥匙的翻垛给的,一切都是翻垛安排好了的,就连杀了粮台也是翻垛计划中的,虞小楼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可怕,处心积虑的把所有人都布置在他的棋盘上,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任何的棋子都可以牺牲、毁灭。
“翻垛你他妈胡说什么!老子现在就杀了你!来呀!把他绑了!”甘景虎怒不可遏,他是采水堂甘家的老二,在水面上就是天之骄子,他怎么能忍受自己是偷情生下来的孽种。
可是没一个水贼动一下,哪怕是迈一条腿都没有。在他们的眼中,甘景虎是杀了大哥,逼走三弟的外姓孽种,如今甘景龙死了,翻垛又是甘老爷的儿子,论年纪、本事、势力,现在都是一边儿倒向了他,没人会听甘景虎的了。
“你们要造反吗!老子姓甘!是这采水堂的龙头!你们难道相信这个人的话不成!”甘景虎气急败坏,举起九环大刀嘶吼着。
“哈哈哈哈!粮台为了掩盖你的身份,不惜身死,他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孝子!到现在还满口谎话,粮台的尸体还没漂多远!捞回来滴血认亲啊!你敢吗!”翻垛的声音越来越大,甘景虎的脸色变得铁青,尽管他已然暴怒,可是仍旧没一个水贼上前动一步。
“你胁迫我们袭杀大少爷,又逼死甘老爷,那是我大哥和我爹!先前我势单力薄不敢和你抗衡,才卧薪尝胆,现在我已经验明正身!采水堂容不得你的这等败类!”翻垛说罢,炮头、秧子房、还有花舌子都站到了他的身边。
这些人早就是翻垛的人了,水香死了,这采水堂早就是翻垛的采水堂,当下这一出,是翻垛不仅要有实权,还要把名分也夺过来。
“拿下他!”翻垛手指一指,无数的水贼朝着甘景虎靠了过去。
“我不是粮台的儿子!我不是!我不是啊!!!!”
甘景虎看着自己的收下越靠越近,右手横刀一挥,那九环大刀带着银光呼啸而过,离他最近的水贼便人头落地。水贼们见状齐吼一声掏出兵刃冲着他杀了过去,甘景虎喘着粗气,好像快要死了似的,他早已失去了控制,偷情所生的事情像是直接击穿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的情绪已经失去了控制,好像是一头危险的野兽,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的九环大刀砍成两截。
“我不是!我不是!”甘景虎嘶吼着,不停的挥舞这手中的九环大刀。
即便他的身上中了好几支弩箭,可他健硕的身字也没有倒下,他像是一头熊一样,横冲直撞的杀出了包围,朝着一个方向逃去,炮头领着大批的水贼也追了过去。可是甘景虎还跑了没几步远,炮头停步举枪,瞄准了甘景虎的后背。
枪响了,甘景虎从奔跑变成了踉跄的挪动,他的九环大刀倒在了地上,甘景虎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躬着腰,走了几步便倒在了地上,他急促的呼吸着,炮头的子弹打穿了他的肺,在上面穿了个孔,甘景虎的每一次呼吸都从孔里涌出鲜血。
“我不是。。。我不是。。。粮台的儿子。。。我是甘家人。。。。”
甘景虎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了声气儿,彻底倒在了地上,仅剩下了痛苦的低吟,和即将失去光芒的双瞳,他望着天空,眸子里满是疑惑和绝望,他不明白一切为什么来的如此之快,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这一片水面上的霸王,此刻却变成了即将死去的孽种。
炮头走到了甘景虎的身边,冲着他的脑门,又补了一枪。在漆黑的枪口冒出火花的前一秒,甘景虎好像看见了所有人小时候的样子,他们在一起学武,一起出海,绝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下一秒,他的脑门上便留下一枚血红色的印记,他永远都不会再想起了那个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