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晕而风,浓稠似墨的暮空中的忽有一阵高风起,将遮掩圆月的乌云吹远,月色银辉重新洒落。
冯王妃庭院上方的屋脊,一位白衣公子倚风而立,衣袂翩飞的同时,手中拎得一件雪粉小衣也随之轻舞,似有女子幽香乘寒风飘远,饶于庭楼之间。
陈令秋站在房檐顶端,目光看着冯芙那尊大神步出庭院后,还像是打招呼似的背身扬了扬手,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之前的冯彧,如今的冯芙。。。怎么什么人都能一眼瞧出他的藏身之处,冯家都是一群什么奇人。。。
还有那位冯妗妗,也有些不同寻常。
刚刚在壁柜内,冯潇儿在他身上。。。陈令秋又不是什么风月场上的雏儿,瞧见冯潇儿身子都在不住颤栗,自然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为了照顾这位潇娘的面子,他只得装作不知情,连招呼都没敢说一声就跑了。
要是挑明的话,冯妗妗估摸着真得羞到寻死不可。。。不对,应该会先杀了他再自缢,以证女儿家的清白。
陈令秋无奈摇头,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粉粉小衣——又完成了一桩交易。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像青楼的小相公一样出卖身子以换取。。。但细细一想,若是冯潇儿的话,倒也不算吃亏。。。
摇摇头抛去的这些胡乱念头后,陈令秋凝神思索了一下冯芙的表现,以及刚才有意给他留下的话。
这位小姨聪明的有些吓人,应该是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柜子里,不然也不会神助攻。。。
至于那句“明日出城去东嵇山登高。。。”
看来,冯芙像是有话要对他说。
冯芙这小妮子今日是被那位山巅女子徐洛水给带走,那么或许会知道她所处的位置以及情况。只是冯芙刚才没有转身留步,就证明眼下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只能等明日了。
重阳节,带着一票女子登山。。。
陈令秋瞥头看向不远处灯烛少许的赵府,心头微微一动。
往年他在幽州的时候,出城都少不了这个小人儿。眼下刚入夜没多久,赵菱禾怕是还未睡着,刚好去与她说一声。
打定主意后,下一瞬,白衣瞬间从原地消失,只遗留下粉嫩小衣残存在寒风中的余香。。。
。。。
陈令秋从冯家离开之后,回到自己庭院没多久的冯彧,也见到了院子内站着一位稀罕人物。
幽州刺史大人。
二人虽是亲兄弟,但实则却是有许多人未曾相见了。即使是近来蓟州一脉搬至幽州已经月余,两人也都没有碰过一次面,都是让底下的小辈操持这些事。
冯彧知道这位刺史来此的目的,轻轻与身边的夫人说了几句,便独自走向庭院外。
冯轶作为主家的家主,比冯彧要小上不少,约莫四十出头的年岁。这个年纪能够做到幽州刺史,正三品的紫袍公卿,殊为不易了。
当年年纪轻轻的冯轶接替赵庚时,幽州还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可刺史大人这么些年的经营下来,无论是边军还是官场,都再无人有半分怨怼,有口皆碑。
就连王爷陈尧当年都曾亲自对冯轶说过一句“一年刺史,千石禄万斤粮”,当了一年的刺史,俸禄不过拿了千石,幽州产的粮食却比往年多出了万斤。要知道这个万斤指得可不是斤两的,指得是可供一万名人马边骑吃一年的军粮。
上任不过一年便有这等功绩,放眼整个大周都鲜有人能够比拟,也不知当初冯彧那句“不懂礼”从何说起。
冯彧走出庭院后,阔别已久的兄弟两人都未率先开口。
沉默了一阵儿,还是作为大哥的冯彧先递了台阶,询问了几句冯芙的情况,冯轶这才轻声说了几句。
只是问完答完之后,再度无言。
十几年的岁月过去,冯家兄弟两人都各自苍老了不少,当初那件事带来的隔阂裂痕,也愈发深了。
良久,冯轶终于道出了来访的目的:“徐什的那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嗯。”冯彧点点头,倒也没计较称呼的事。只是想了想,又问:“你是说徐洛水消失半年后再度现身带走芙儿的事,还是她杀了辽王宋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