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愿意的,若我女儿能为东冗赴死,是她的福气。”
林娇娇听着为人父的话,不由发笑,“大人义正言辞,小女佩服,既是光耀之事,想必大人们不仅舍得家中子女,自己更是愿为东冗赴死的。”
林娇娇话中有话,李匠不由发笑,萧绝找的人当真和他一样,心思坏得很!
“那是自然,吾等领东冗朝奉,自然愿为皇上付犬马之劳,万死不辞!”说话者正义凛然,抱拳望向皇上,当真是忠义之士。
“好!既然如此,大人便自断一臂,也好让小女瞧瞧大人的爱国爱民之心。”林娇娇抱臂,侧头,颇有俏皮意味。
只是这话说的却不俏皮。
方才正义的大臣,眼下变了脸色,起身太过于迅猛带动桌子晃动,桌上的酒杯倾倒,酒水顺着滴落,指着林娇娇面门,“放肆!”
“大人连死都不怕,一条手臂算什么?”她眨巴两下眼,瞧人气急败坏更起了兴致。
“吾等和你父亲同朝为官,算做你的叔父辈,你这丫头竟敢如此放肆!林颂当真养了个好女儿啊。”同说话大臣交好的另一人起身,对着林颂便是问罪。
“娇娇是家中幼女,年岁小,大人何必真与她动气?”林颂言下之意便是你们都是多大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不知羞。
“如诸位大人所言,为东冗赴死是幸,小女不敢独自享受,诚邀诸位共享。”林娇娇双手成礼,弯身拜向皇上,“小女嫁云国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在场大人皆断一指,也叫小女见识学习什么叫做为国赴死之心。”
“岂有此理,吾等肱股之臣,岂有你一个小小女子戏弄之理?皇上仁慈赐你郡主封号,让你林家世代荣宠,可你却不知趣,一再顶撞,言辞无状!当真没半点的规矩!”
“人有十根手指,断掉一根不过行动不便些,不至于丧命。可大人们明知嫁去云国是何等下场,却一再逼迫臣女,若我言辞无状,大人们便是心思歹毒!”林娇娇直起身子,眼睛微眯,
看着周围气恼臣子们,对着身侧的徐英啼笑开口,“你看啊,巴掌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吕施耀白发入鬓,施施然起身,吵闹人群一下哑然,丞相乃文官之首,地位非同一般,更有四皇子外祖这一身份,就连武将之首的杨恒也不敢与之正面对着干。
“林家丫头口齿伶俐,老臣看了实在是喜欢,皇上可允许老臣同林姑娘说句话?”吕施耀纵使身体不便,礼数却半分未失,懂礼法不逾矩方是为臣之道。
“丞相但说无妨。”皇上抬手,林娇娇这等口舌,还是要吕丞相出马才行。
“云国与东冗交恶已久,无论胜败,只要是交战便会死人,东冗士兵这些年死在战场上败在云国手下早已不计其数,当年战败,身为皇上亲女的二公主都能答应为人侍妾和亲,那是何等的屈辱?可二公主从未有过怨言,当真是让人敬佩!”
二公主想要起身,林娇娇给了她个眼神让她不急,倒要看看这吕施耀有多大的本事,能在她的头上扣下多大的帽子!
“那敢问丞相,七王爷为何要带兵上阵杀敌?为何数万将士自愿跟随?不正是因为大家清楚,云国提出和亲意在羞辱不在停战。东冗若是忍了辱,怕是云国更要得寸进尺!”
林娇娇学吕施耀的话,回敬给他,“这几年云国不敢进犯东冗,正是因为东冗士兵骨子里的血性,所以他们怕!他们不敢!七王爷和将士们抱着必死之心为保东冗女子尊严,保东冗尊严,当真是让人钦佩。”
既然用二公主答应和亲还暗讽她,那她就用当年男儿血性来回击,当年尚不受辱,今日便要忍气吞声了吗?
新臣最怕就是比不过旧臣,武将也怕被人讥讽不如当年,林娇娇一番话让在场诸臣心底泛起波澜。
吕施耀自然早有准备,听外孙萧邬说过林娇娇与萧绝有私情,要好好利用才是,“想必姑娘见过七王爷身边的孟溯侍卫吧,他孟家满门惨死在沙场时,若是有机会用和亲解决战事,七王爷会否决吗?”
林娇娇承认,她有片刻犹豫,对萧绝而言,孟绪除去挚友更像家人,萧绝第一次经历至亲离世便是孟绪,若是有机会挽回,他会怎么做呢?
吕施耀看出她的犹豫,乘胜追击劝告,“当年两国交战,东冗败尚有余力反击,这次却是任人宰割。粮草乃是行军打仗根本,将士如同待宰羔羊般无力反击,必死之局破局方法已经找到,只看姑娘如何选择了。”
“退而言之,京城一半百姓家中都有从军者,姑娘今日避掉和亲保全性命,可来日在京城又要如何自处?”吕施耀笑底下藏的是狠,能做到丞相者自是能找到人最弱处并加以利用,“纵使姑娘不在乎自身,也要考虑兄弟、父母才行。”
“林大姑娘和林二姑娘尚未议亲,二人与你有姐妹之谊,五姑娘岂能看着姐姐无人敢娶孤苦一生?还有你家四哥,也快从书院学成归来了吧?他可是你林家最有出息的,若是因你连累他辛苦付之一炬,你可忍心?”
“更有你父亲,三品刑部尚书,本是前途无量的……”吕施耀长叹一声,“再者说姑娘代表东冗嫁去,纵使云国大皇子再怎么残忍无情,总是会留下姑娘一条性命的,何尝存在送死一说。”
“依照丞相意思,小女是非嫁不可了?”林娇娇确实清楚他所言不假,这也是她担忧之处,
本想让萧绝解决此事,可他居然没来赴宴!杀千刀的!
她也知道萧绝不是躲着不来,多半是被皇上困在了某处来不了,可还是在心中问候了千百遍萧绝这个混蛋!
城头上冷风阵阵,萧绝突然回头望向宫门方向————
“王爷,怎么了?”孟溯烤炉子的手一顿。
“无事。”萧绝合袍一笑,
无事,不过是他说话不算话,答应赴宴没能去成,被人给骂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