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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渊（第1页）

哪怕表现得满不在乎，秦生的内心也已经到了极限，这种根本不曾设想过的结果在宣判的那一刻就让他堕入了无底深渊。

强撑着对缺德四子放完狠话，便和秦卫国一起回家。

尽管大家都是善意，但一路上关切的目光，满含遗憾的问候，无一不让秦生感到愈发沉重，他好像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所有人对他越关心，他就好像理他们越远，有某种“平等”随着测试官的确认彻底的消失。

即使是身旁的秦卫国也不例外。和来时一样，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可对别人的问候，秦卫国下意识地总是帮他去回复，还有那时不时瞥来的担心的眼神，一样的路，一样走法，秦生却有一种错觉，好像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护着一条瘸了腿的流浪狗。

回家看到姜萍殷切的目光和怜儿还有些懵懂的眼神，她们对他的“平等”还在，但也仅限于此刻了，秦生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甚至连招呼也没打，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屋子。秦卫国把女儿赶去外面玩，又拉着妻子进了里屋。

秦生坐在床头，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的墙壁。他并不觉得不能修炼自己就成了一个废人，虽然相比修炼者之下自己的筋骨十分脆弱，也很容易生病，但这都不是让他心情低落的原因。他真正在意的是周围人对待他的态度，他已经历过一次，但现在他又要在经历第二次了。

秦生本不姓秦，他本姓李。三年前其父李彦江及秦卫国所在部队长官欺上瞒下，贪污军饷，强迫众军士做苦力，李彦江见求告无门，率众哗变，斩了那个长官，此事才最终昭雪。

然而为严明军纪，李彦江被判抄斩满门，部队全员也解散归籍。秦生自幼丧母，从小便被托付给姜萍抚养，为逃避抄斩，自那时便改姓秦。

也是从那时起，姜萍和秦卫国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虽然称呼没变，对他也仍像从前一样，但他总能感到多了些东西，即便他再极力展现坚强，从没让他们看见自己落泪，但始终能从夫妇俩那儿感受到对他的可怜。秦生不想要那种可怜，他只想要尊重，把他视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的尊重。

然而秦氏夫妇难以体会他的心情，他们对秦生越关怀，秦生就感觉离他们越遥远，他只有从怜儿那里能感受到平等。但怜儿也慢慢长大了，周围的声音迟早会传到她的耳朵里，等她修炼了，也只会用俯视的目光来看自己，自己最终会孤身一人。

“那还能怎么办呢！”秦卫国怒吼传来，随之便是姜萍的哭声，但两人又马上压低了声音。

秦生知道俩人一定是为自己的事争执，打开房门，溜上屋顶，轻轻地潜到两人房上。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俩欠李家的，”李氏还在啜泣，声音并不能压太低，“可咱俩欠李家的，咱俩还就好了，关怜儿什么事？”

“咱俩还，咱俩怎么还！”秦卫国仍带着怒气，可声音已经很小，只能勉强可闻，“李大哥救的可是咱俩的命，三年前又为了那个狗军官送了性命，没有李大哥，我要么还在那鬼地方白白给人挖矿，要么早就和你死在那山沟里了！”

“我难道不知道吗？可你把怜儿许给生儿，和让她死了有什么分别！”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把生儿从小带到大，他跟我亲儿子又有什么两样？”姜萍终于声音压低，“可是怜儿跟了生儿，日后处处受人白眼奚落，而且生儿不能修炼，就算无灾无病也难活过七十，怜儿最少也有百年的寿元，更不要说资质再好些了。”

轻叹口气，她又接着说道，“怜儿嫁给生儿，前半生受得委屈也还好挨，可小半辈子甚至大半辈子的活寡又要怎么挨呢？生儿有这等不幸，我这为娘的已经很难受了，你让怜儿也陷入不幸，不是还债，是在折磨我啊！”

“唉，”秦卫国叹了口气，“生儿自小就没了娘，十二岁又死了爹，如今更是没有灵根。我总是不能让他这样一人的。”

“我自然也决不能让他这样一人，这是怜儿，怜儿她…”

“怜儿还有三年才能测试，眼下还有一个唯一的办法。”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