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没有挂彩,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伤痕累累。
但是父亲让他签下了一份文件,文件是一些他在民事年龄以后可以得到的权益,但沈栖年深知这绝对不是父亲的亏欠,更像是一种和他划清界限的工具。
“爸爸,我可不可以不签?”
他后悔,着急忙慌地落下眼泪,“如果我犯了什么错的话,我可以改——”
但父亲身上的不信任达到了极致,强行让他签下了这一切,沈栖年埋着头,终于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可就在一笔一画的过程中,他发觉就连自己的中文名字,也是钱絮教会他怎么写的。
猝不及防地懊悔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改动数据?
为了取悦妈妈吗,为了让他们自己排在最前面,这样可能会让异国他乡的小伙伴瞧见吗,还是说,他真的和沈栖月一样一刻也无法忍受钱絮当着他的面照顾别人家小孩的残酷?
“这份合同会在你八岁以后就开始生效。”
沈栖年攥紧着这一份合同,仰着小脸,苦涩道:“爸爸,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从一开始,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妹妹一样在爸爸面前博得更大的关注而已,他在离开钱絮的那一刻也是有过不舍的,但是他更期待得到父亲的认可,遵从父亲的决定,包括现在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沈栖年终于问出了积压在心底几个月来的疑惑。
“爸爸,不是你打算离开钱絮的吗?”
他在离开俄亥俄之前,还跑回他的房间问过为什么,等待他的是父亲一如既往的沉默。
“为什么明明改变的人是你,却要我承担这个结果?”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唯一得到的也仅仅是和妈妈在一起时看似更亲密的几张照片而已,他知道自己在犯错,而妈妈并非一无所知,并鼓励他继续犯错。
他便也清晰地感知到妈妈并不爱他——
妈妈只是享受赢的喜悦。
压过钱絮一头,像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父亲同样没有回答他,不是沈祈抗拒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是他在这一点上根本也回答不过来。
他自以为丧失了所有的情感。
直至发觉自己的身边曾经拥有过什么,错失以后,他一心一意的力挽狂澜,而眼前的孩子只可能会是累赘,他一生都在疲于追求旁人眼中的地位,可回过头,却发觉自己一无所有。
“日后,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一句看似告诫的话,沈祈也没有其他想要和自己儿子说的话,父子亲情一场,他却不想要因为自己不易断不成熟的感情,仅仅因为血缘,就和另外两个小孩捆绑在一起。
此刻的沈栖年更像是泄气的皮球,走回屋内。
他的合同被眼尖的程双意发觉了,她是个眼皮浅薄的人,完全没有从这份还未生效的赠与合同中发现什么,而是开始有几分深信自己家人说过的话。
孩子永远是父母之间的羁绊,有了孩子两个人的牵连就一直都在。
她并没有那么急切想要从沈栖年这孩子身上获取直接的利益,但这毕竟是沈祈的亲生儿子。
程双意笑得心花怒放,一下子连儿子对钱絮念念不忘的这件事也抛之脑后了,她看着实打实的这份厚礼,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对着自己儿子颇为满意道:“年年,我就说你爸爸不会对你怎样吧,嘴上骂你两句,心里还是放不下你,不然怎么可能送你这么多不动产……”
她依然保持微笑的弧度:“不过你现在还小,交给妈妈来保管,你觉得怎么样啊?”
沈栖年明白妈妈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无力解释,更不想因此完全失去了“慷慨”的母爱,他点了点头;而暗中的沈栖月也察觉到这一抹不对劲,爸爸怎么可能完全不教训哥哥,而是亲手送一份礼物给哥哥呢?
这一点也不像是爸爸的手笔。
她总觉得哥哥在隐瞒些什么,只不过她无暇顾及,这件事发生以后,她那个难以亲近的外婆也难得露出了笑脸,笑意盈盈地拿出几幅春联,让他们去贴。
……
只不过,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爸爸给的礼物当中,程双意对此也没有那么在意,如果她知道这就是沈祈最后的补偿,那么她打死也不可能就好就收。
直至参与综艺第一期的录制前夕,她才发现了钱絮的人气竟然在她之上的事实。
她有几分极度不适应,单凭自己和儿女的长相,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压钱絮一头的,期间,她当然找来了不少营销号,就连程双煜也劝她消停点,可她一概不听,不认为钱絮有什么资本居于自己之上。
她看了一下几个母亲身份的相继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