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人们发现“桥大公子”不再针对曹节大放厥词。但并不代表曹节曾经欠下的血债就能消除。
虽然近年来连续打击“党人”,禁止聚众。为了弘扬洛阳作为帝都特有的学术氛围、烘托天下太平之社会气氛,有些传统不得不延续。
比如“开坛”。
大汉帝国从高祖刘邦开始,采取外紧内松“蛋型”防御体系,对边疆和外民族的防御力量通常高过内地。朝廷为了控制地方武装势力,各州、郡不允许有逾制军队。为了节省开支,办案人员更是少得可怜。
如今国力衰弱,不能透露给往日春秋两季来往于洛阳的四方来献者,让他们嗅出东汉帝国没落的味道。必须找一个由头来粉饰表面太平。各方认识一致——恢复开坛。
“开坛”就是免费对大众讲学,期间三教九流、士农工商,都可以不论等级、不问出身,围坐高坛,听名家大儒讲习经典。
最壮观的要数集体诵经场面,令参加者暂时忘却尘嚣,抛开俗世烦恼,徜徉于经海书洋。这是个既能沉静心灵,又能学到知识的好事情,令参加者心向往之,追随之,期盼之。
每个开坛季有十天、十五天,开坛的教授可以是高官、学者、还可以是皇帝本人。开坛工作通常由主办方操持。主办方还会发放一些小点心、日常生活用品给听讲者,这让向来属于两个对立阵营的官民关系显得很融洽。
洛阳的地点一般选在皇宫南门广场。
开坛的内容多是“四书”、“五经”或励志、历史、地理、人文,各地方更加多样,甚至还有鬼怪、神仙、传说、逸闻……
三月仲春,桃花怒放时节,数千人簇拥至广场,听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坐在高处开坛,讲人生、讲道理、讲故事……桃树枝头,有的还在含苞,有的开放过后,微微飘落,飘摇的花瓣静静地落在专心听讲的人的身上、头发上……
从西汉开始,官府和百姓几百年来都醉心于开坛,平民百姓可以跟圣贤学一点知识,懂一点人生。它的美,它的惬意,它的融合,它的智慧和风度,已经成为人们精神和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趋附而来的不是开坛本身,而是享受人生别样韵味。
洛阳三月,正是各路外国、外族使节来帝都进献的时节,大街上到处都能看到穿着奇装异服的外族人。他们将带来的土特产和手工艺品带来洛阳摆摊销售,拉开洛阳的购物季的帷幕。很多外民族产品通过这种交流方式获得汉人的青睐,打开销路。
各地方开坛种类繁多,名称也五花八门,根据春秋两季:二月杏坛、三月桃坛、四月梨坛、八月桂坛、九月菊坛。
开坛的嘉宾们不是随便谁都能上,而是要经过挑选和测试,还要有名望,能讲课,另外还要有学历、有资格、有经验。
一旦接到开坛的请,就被当做荣耀,任务重大。必须提前准备,拟定议题,还要研究讲什么,怎么讲,面对的听众是谁,到时候会有那些主要人物来视坛,当然还要预防有人“踢坛”。哪些话能说,哪些话要忌讳。每个坛主都有自己的特色,一旦开成名坛,听坛者成千上万。开坛期间吃住在周围,一时间成为文人雅士聚集交流的好地方。
开坛地点自动形成一个临时商圈:人山人海,做生意的,买卖吃食土特产的,统一不吆喝,怕影响开坛。
著名学者和官员大吏如陈蕃、胡广、李固、蔡邕、许劭、桥玄等都曾开坛讲学。
洛阳桃坛从三月十五到月底,曹节亲自点中桥玄任第一坛坛主。既然桥玄要荣任太学总长,正好乘开坛机会,让士子学子们熟悉熟悉他,检验他的讲述能力。
桥玄主讲的题目是“教育与人生”。
开坛时间、地点、人数等请帖送到桥玄所在的少府府衙,旁边还附上一列文字:切勿涉及敏感话题。
前来送帖的太监对桥玄说:少府大人最好拟个初稿给上头审核。
桥玄把公文一推,直盯着太监:你懂什么叫开坛?
太监刚想回答,被桥玄挡住:开坛就是跟听坛者的互动,根据实际情况制定讲授内容。要是先有初稿,我写好,你们找个嗓门大的,官话标准的去坛上念念不就行了!
比开坛名声小不了多少的,就是桥玄的脾气。曹节有意抬举他,他竟然还是我行我素,照这样下去,是否还能当得了坛主?
谁在教育中犯了错
太监回去复命,曹节皱眉不语,要在别人,早死了六七回了。可桥玄就这么个人,没大错有小过。跟他计较,反而落得害贤之罪。曹节过了半晌才发话:由桥少府自己拟定讲授内容。
另外由黄门令王甫组织“便衣”监听,一旦说到不好的内容,视情节轻重,当场阻止、打断或事后惩治他。
“教育与人生”这命题实在太大,归根结蒂,无非是先生怎么教,学生怎么学的问题。当然除此之外还包括社会和家庭对每个人教育产生或多或少的作用。桥玄认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遇到一两个好的先生,简直跟出身于什么样的家世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