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官位,不能进言,连仅有的出路也被堵死。
桥玄虽然在名义上位极人臣,但实权并不大。
桥玄坐在太尉府内,想到自己受到排挤和打压时,他的忘年交曹操都会来安慰他,陪他喝酒。
如今他“桥大公子”飞黄腾达,自然不能忘记曹操。
桥玄派人驾车带着桥玄的一片竹简去请曹操,竹简上写着:吾今得意,想见挚友。对饮数杯,不醉不归。
曹操还在病中,无精打采。把竹简接在手里看,看着看着笑起来,还“吾今得意”,真是老顽童,高兴和不高兴都表露无疑。
曹操步行前赴太尉府,和桥玄对坐痛饮。桥玄看到曹操原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如今却瘦弱病柳,慌忙问:是谁把我们的“小曹青天”折磨成这样?
曹操鼻子一酸,在桥玄对面跪坐,手扶着席子,低头叹气:顿丘豪强告我的刁状。
桥玄一听大笑:嗨,我还以为多大事。他们都是一群恶犬,咱们伸手打了人家,还不许他们叫唤几声么?
曹操看着无谓的桥玄,心中不平:可他们颠倒黑白,存心陷害。
桥玄给曹操倒上一杯上好的“京都酿”:做官这东西,就像行走在原始森林,我从未指望能安全穿越。这里面到处隐藏着虎、熊、罴,还有毒蛇、暗箭……如果你想要做官,就该有十二分的胆量和毅力,还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曹操点头叹气:那我就绕着走,或者干脆不走了。
桥玄不快地看着曹操:那你也太脆弱了,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曹操望着桥玄,摇摇头。
桥玄说:就像学步小儿,摔倒就不想站起来走路。
曹操羞愧:可是……
桥玄想,曹操还真有自己当年性格。谁说三句不好,撂挑子就不干,这都是不缺吃喝造成的。
桥玄看了看恼闷惆怅的曹操,看来这个年轻人受到的打击确实不轻。改用解劝的语气:来来来,三杯酒下肚,什么烦恼都灰飞烟灭了。这是我的养生秘诀,轻易不要兜售他人。
得意的“桥大公子”和失意的“曹大公子”拥炉畅饮。桥玄举杯,得意洋洋:我说过我会咸鱼翻身吧,我现在可是三公之首。
曹操尴尬举杯,苦笑: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桥玄毫不在乎,头一扬:你还年轻就已经是“曹青天”,不要着急。官场就像逐浪,一波起一波落,失而复得的滋味——更妙。
曹操被桥玄说得喜笑颜开。
两个“大公子”对饮,一杯又一杯,在酒杯起落中,诉说心中块垒。这样的倾诉方式,是人都需要。
桥玄举杯一饮而尽:我能活这么大,是偷来的寿限。老了,一个个曾经鲜活的故友知交都离我而去,眼看着他们被太监杀害,却无能为力。当年大将军窦游平、太傅陈仲举,还有李元礼,都因为正直死于非命,连尸首都难归宗族墓地。像我这样的人能活着,多亏在家务闲,要不然坟上的树也该长得比这屋顶高了。
桥玄举杯一饮而尽:如今当上太尉,就要告慰死者冤魂。
曹操终于明白深藏在桥玄心中的夙愿,也说出了曹节偷走奏折的经过。丢了县令,不能言事,庸碌无为,犹如等死。
桥玄记在心里,他决定帮曹操恢复议郎职位。至少能让他上书言事,解决曹操忧心国事的基本诉求。
公元179年二月,桥玄当朝举荐曹操:能明古学,征拜议郎。
曹节本来要雪藏曹操,没想到半途蹦出个桥玄帮了曹操的忙。世事如道路,总能峰回路转。
由太尉桥玄举荐,皇帝也对“那个叫曹什么的”并不陌生,当即同意。曹节无奈,只好任由曹操当上议郎。
曹操被朝廷征拜议郎,和他的先生蔡邕同属光禄勋议郎官署,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年俸六百石。无论曹操俸禄高低,对曹嵩来说,都是个安慰。
议郎一般都挑选贤良方正之人,当时最少有三百多个。差不多也就是用于安排没有出路的知识分子。至于言事上书,国家大事根本不需要他们掺和。如碰个灾异、天象什么的,可以发几个无关痛痒的议题,让议郎们感觉他们是被需要而存在即可。
曹操从此可以直接向皇帝上书言事,参政议政。他感谢桥玄,至少能给他辅助皇帝革除弊政的希望。
曹节给曹嵩提出最高指示,对曹操加强管教,如今在京城,人际错综复杂,高官如云。比不得过去在顿丘,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最好不要谏言,就当国家拿六百石俸禄养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