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多讲了吧?”
“嘁!没意思没意思!”
“真是骗煞一群小娘子啊!”
“这酒你必须得喝了!”
李锐笑着看着一桌子人推杯换盏,来往嬉笑。
没过一会儿,京兆尹的西城吏头王油子拎着一坛酒,从那阶梯走了上来,径直到了这桌来敬酒。
众学子停下嬉闹,一起看这吏头。这人精明能干,在他们赈济中出了不少力,还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是以众人对他印象极佳,也都热情的招呼他。
那王油子捧起酒坛,对众人敬道:
“小人年幼时父母双亡,家中贫寒,被婶母卖去一官家做奴。那官家为主不仁,小人被打的遍体鳞伤,又加之饿了几天,实在熬不住,最后地偷偷跑了。小人后来流落到京城,坑蒙拐骗,偷奸耍滑,赖以为生……”
这群学子听了面面相觑。好生生的大喜之日,说起这个作甚。
只有李锐听得他也是父母双亡,也是被婶母迫害,心中倒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小人一直以来,都觉得为官必定不正,为富必定不仁,豪门贵胄之地的子弟也均是一群不识人间烟火的公子少爷。小人虽然在京兆府里做一小吏,却对达官贵人毫无好感。”
“那日李大公子来西城,小人也只是想坑他一笔,劫富济贫一番。”
李锐和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听了,不知道该笑好,还是气好。
“只是自李大公子和诸位来接济西城灾民,又带着工匠休憩房屋、领着郎中治疗伤者病人,小人就顿悟了,原来小人先前之想都是偏见。小人相信诸位以后为官,也一定会是好官,绝不会让其他贫户之子落到我这般下场。”
“小人心中有愧,是以特来赔罪!”王油子一拍酒封,顿时酒气扑鼻。
王油子举坛一伸,先行敬过,蓦地仰头就饮,酒液湿了满襟。
众“公子”见他豪气,连声道好,也拿了面前酒盏,把酒引尽。
更有好事者打抱不平:“王油子,昔年凌虐你的那位官员是谁?这在场的有御史大夫家的公子,也有刑部尚书家的少爷,你细细说来,叫他们为你报仇!”
“是啊是啊,这种不仁之官,留着也是害人!”
王油子满饮了那坛酒,把嘴一擦。
“不劳各位公子。这狗官在我乡间欺男霸女,贪财好色,小人逃跑后没有走远,那时我年纪小,身量还没长开,便装成个小姑娘,在家乡细细搜集证据。而后流亡到京城,又驯了一只野狗,负着那些证据去了御史台。”
他将那酒坛就地一扔。“那大仇,小的已经报了!”
说完拱了拱手,也不看众人表情,转身就下了楼。
“这王油子,倒是睚眦必报,恩怨分明。”赵聃平日里最爱看游侠列传,见那王油子虽然只是一粗鄙小吏,却颇有侠士之风,不由得赞叹出声。
“许多年前,确实有一黑狗负着血书去了御史台,我爹那时候还只是一名御史,回家后曾拿此事当做轶事与我们闲谈,刚才那王油子一说,我才知道原来竟是他做的。”
御史大夫之子叹息道:“当年我父说道,‘野狗负血书,必有奇冤’。御史台派出了监察御史去那乡间细细打探,倒真找出了不少那贪官的罪证。这人喜欢虐童,埋在他家院中的小童尸体足足有十来具。此人家后来被查抄,其人也被判了凌迟之刑。”
“死的好!”
“这人这般无恶不作,竟然要到王油子亲自来京城含冤的地步,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御史大夫愣了愣,摇头道:“我也不知。好像是当地哪个大族的姻亲。”
“嘁,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之人也敢这般嚣张?这不是自找死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