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她以为已经不会出现了。
“老爷……”方氏想了想,从后面的柜子里翻找出一盒碎银子来。“李锐如今在宫中,身上不多带点银子傍身是不行的。在我们家里,哪怕支使小厨房炒个小菜,也还要给厨上送些超例的银钱,更别说李锐在宫里了。”
她把盒子指了指。
“老爷,我觉得带别的使不得,还是带银子吧。”
三绣就在外室,她声音说的挺大,李茂知道她不能拿重物,于是把盒子拿到了桌上。方氏轻轻地把新打的银锞子一个一个取出来,露出盒底,指了指李茂,做了个“放进去”的口型。
李茂一见方氏和他居然这般心灵相通,对着方氏开怀一笑,又从怀里取出信函来,放到了银盒里。
入宫带其他的都会被检查,只有银子只会随便看一眼。这些伴读的孩子哪个不带着一堆金银入宫?就连皇帝都默许了这种举动
——谁家都舍不得自家孩子吃苦。
李茂夫妻两把银饼和银锞子一个个放好,又用散碎的金银填着空隙,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破绽来,这才把银盒合上。
李茂一抱银盒,别说,还挺沉,少说也有上百两,就算李锐在宫里花钱如流水,也够用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那我去了。”李茂带着几个家人,捧着那银盒子就往前院走。
前院。
在门厅里等着李茂送东西的李锐看了看天色。
他昨日宫门落锁之前回的家,今日必须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上阳殿。他们陪着皇子读书,都是卯时上课,清早再赶回宫中,就要耽误明日一早的课程。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李茂还没有来,他心里有些焦急。
“爹也是,早不送晚不送,要走了才送。”李铭撅着嘴。
“叔父每天都要上朝,他回家的时候我都已经走了。如今我在深宫伴读,他在前面朝堂,难得见面一次,既然叔父今日有空回来,我就等一会儿,不碍事的。”李茂知道李铭这是为自己着急。上课迟到或旷课,是要被打手板还要罚站的。
身上皮肉受罪倒没什么,就是脸皮实在臊得慌。
“老爷来了。”门口的下人进了屋。
李铭和李茂赶紧噤声,等着李茂进厅。
李茂一打帘子进了前厅,叫下人把捧着的银盒拿来,递到了李茂的手里。
“叔父,我在宫中读书,算是客人,吃穿用度都不要花钱,大殿下宫中的宫人极有规矩,没找侄儿要过好处,奶奶给我的用度已经够用了。”李锐一接到银盒就被这分量吓了一跳。
虽然大殿下身边另外一个宗室伴读叫熊平的,一去就拎了一袋银子,但人家是长住宫中的,和他又不一样,他拿一盒银子去宫里,别人还不知道他奢侈铺张成什么样呢!
“你以为我会经常都给你这么多银子?我给你你就收着,你好好用,别一下子花完了!”李茂笑着拍了拍李锐的头,“你偶尔也要交际,交往的又都是名门公子,现在月例已经不够用了,回头我在公中给你再支一份单独的例银,总不能每次出去吃茶都要别人掏钱吧?”
李锐一听李茂的好意,连忙道谢。
其实他银子足够花销,可这是李茂一番心意,他就欣然领了。
“下次回家你要带我出去玩!你现在是大户!”李铭在一旁叫道。
“好好好,你就吃我这个大户吧。”
李茂送着侄子出门,在上马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盒中有信,到了宫中以后,设法送给圣上。”
李锐听了李茂的话,心中一震,动作却没有停滞,像是往常那般自然地上马持缰,丝毫没让人看出异样来。
“叔父方向,侄儿有分寸,不会给宫人留下花钱大手大脚的印象的。”李锐朝李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李茂欣慰地抚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