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今日朝堂发生的事,陈家很快就要家破人亡,只单纯想到自己回家后,面临的局面,就满脸骇然。
“像我这样被贵人退回去的姑娘,落不到好下场的。”
陈曦儿浑身发颤,涕泪横流,不再顾忌自己娇柔的姿态,哭的毫无形象。
“最好的结局,便是父亲还认我是陈家女儿,将我以陈家女的身份重新送人做婢做妾。”
只是这回送的就不一定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了。
“更有可能是,父亲嫌我无用,笼络不住贵人,将我丢进陈家后院,跟那些被养在府上的瘦马一样,等府上来客人了,招去侍奉床榻。”
说着,她抽泣了一下,“我的三姐就是被退回后,成了府里待客所用的家伎。”
此番话说完,室内静默下来。
除了陈曦儿的抽泣声外,一时之间没人开口。
门外扛着刘曼柔的鸣剑和陆子宴在青州待了几月,早知道陈稳是个什么货色,可谢晚凝仿若在听天书。
她的姨母,是曲城侯府庶出姑娘,就算生母出生低贱,导致血脉存疑,没有上郑氏族谱,但当时必定也是以贵妾的身份出嫁的。
陈曦儿哪怕是庶出,那也是正正经经的陈家姑娘,竟然会害怕自己沦为府上待客的家伎?
真的会有父亲,送自己亲生女儿给人做妾不够,还要安排成为侍奉床榻的妓女之流?
谢氏一脉祖籍在襄州,是传承千年有余的世家大族,家风清正,满门玉树,谢晚凝父兄都是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的君子。
而京城各那些世家,不管内里肮脏成什么样,面上也得维持出干干净净的模样,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总是叫人不齿的。
所以,这是谢晚凝头一回听闻身为高官的亲生父亲,让亲生女儿做妓女宴客的荒唐事。
就算天下将乱,礼义廉耻的束缚力不再那么有效,女子地位会越来越低,可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这样的人渣终究是少数,别放在心上,”
陆子宴走近,本想拍拍她的肩,可手才抬起,又顿住,只道:“陈稳贪赃枉法,罪大恶极,陈家满门都跑不了,最迟明年开春,青州不会再有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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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倒在地的陈曦儿闻言赫然抬头,眼神亮的惊人,希冀道:“陆大人此言当真?”
听见陈家要出事,她半点没有担忧,全是激动。
陆子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垂眸看向谢晚凝,“晚晚,你想救她吗?”
他想着,以这个姑娘的心软,估计对这个便宜表妹又要动恻隐之心。
谢晚凝没有说话,她想到了郑氏曾提起过这位远嫁青州的庶妹。
在闺阁时期,郑氏作为家里嫡长女,同底下庶出的姊妹的待遇自然不同,平日里基本上见不着面。
但她对那个庶妹却留有印象。
因为比起嫡亲的妹妹,这位庶妹同她长的更为相像。
也正是因为如此,曲城侯老夫人对这位生母卑贱的庶女格外不喜,怕她在京城影响女儿的名声,及笄后就草草将人嫁了出去。
结果送入了虎穴,被磋磨致死,所生的女儿也要接受新一轮的磋磨。
而她的女儿,跟自己又长的极其相像……
她久久不语,陆子宴又道:“陈家的案子牵连甚大,你不能收留一个罪臣之女在身边,谢家也不能留。”
“曦儿不敢奢求庇佑,只要放我离开就好,”
陈曦儿按捺不住插话,急急磕头道:“我会远离京城,远离青州,隐姓埋名,昨日种种只当一场梦,从今往后,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