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卫纾,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心里有你,这就够了。”
郑骁轻笑道。
“对,这就够了。”
他抬起头来,眼角还带着红,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这是杨灿第一次见到这副摸样的郑骁,心中生出怜爱,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揉着他的脸颊道。
“我当你是个冷心的杀神,原来还会有这般的眼神啊。”
郑骁任由他揉捏着,乖巧得像只兔子,杨灿心生好奇,便又问道。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白圭对卫纾之事心生愧疚,为了让他好过,卫纾在行刑前上演了一场兄弟反目的戏,大斥白圭无心无能,只为断他的念想。但白圭还是留下了卫纾的一颗心,藏在自己的神殿里。但他不知道,他留下的不单单是一颗心,而是卫纾的所有魂魄,封进无尽之地的只是一句空壳罢了。那颗心最终幻化成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便是我。”
郑骁揽住杨灿的脖子,凑近将额头贴在他额头上,注视着他的双眼,喃喃道。
“白圭把我养大,他是我的师父,为了护我与天庭反目,最终我们双双被打下天界,要遭受轮回之刑,但应着魂誓和千魂的力量,我世世代代都能伴你而生,世世代代地追随你。”
杨灿望着他的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是你跟着我,而是我跟着你吧。”
一句话就把郑骁逗笑了,他眼里又闪出星光。却在这时,身后想起一阵掌声。
两人同时回身,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圆台上,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头戴面具的男子缓缓向他们走来,郑骁率先从地上爬起来,悄无声息地将杨灿挡在身后。
“我早该猜到了,只有你才有能耐造出这样的幻境,许久不见了,帛。”
男子走上前来,单膝跪下,对着郑骁行了一礼。
“主上,您回来了吗?”
男子说完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脸上满是纹身,叫人看不出原本的相貌,纹身一路延申到衣领下面,不用看也能猜到这句身体上也必然布满了纹身。
郑骁冷眼看着地上的人,也没让他起身。
“帛,我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我们不该这么见外吧,你是从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帛愣了一会,慢慢站起身,微微一笑,应着那满脸的纹身,显得格外狰狞。
“我也不知道醒过来多久了,太久了,记不得了。”
他目光落在郑骁身后的杨灿上,口中喃喃。
“明神转世?呵,主上,我们七人当年对你忠心不二,都是拿命在搏,为的就是一个希望,都指望着你能带领我们重回天界,去向天老子讨一个公道。当初你就是为了一个白圭在玄山门前俯首认栽,把到手的胜利送出去了。我们七个被重新关进阴鬼界不要紧,只要你还在希望就在,你才是我们的神。我们等啊等,等了那么多年,等来的是什么?”
帛指着杨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看看,到最后还是明神。我们不过你的弃子罢了,丢在阴鬼界里睡到死也无人问津,最好永远也别醒过来。而你的族人就是爬在黑泥里的蛆虫,更加不值一提。你一个人好过便好,别人好不好过与你无关,我当初是瞎了眼,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怎么就跟了你了呢?”
郑骁闭上眼,痛苦又再次浮现在他脸上。
“当年在玄山门前,我如实相告,我们的存在会让六界的光彻底消失,到时候万物都会笼罩在黑暗之下,那是真正的黑暗,明神将永不归位。这场仗一开始就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那是你们当着我的面同意的事。帛,你不愿意再呆在阴鬼界了吗?”
帛咬着牙。
“卫纾,你的命脉被人掐得死死的,现在想想,当初就不应该把指挥权交在你手上。天老子随便编一个故事就能唬住你,神怎么会死?要是神也会死,我们几个早就被处死了。明神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光没消失,天也没塌,只有我们几个成了千古大笑话。”
帛走到沉睡的六鬼身旁,挨个数着他们,好像在数自己的战利品一样。
“我们都被你的愚蠢害了,如今你还是被天老子拿捏的死死的,像条狗一样跟在明神后面。不知你在讨好他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还在沉睡中的我们?你内心有愧吗?”
郑骁淡淡道。
“我心中无愧,于公于私,我都没有选错。我要将这片光明留给六界,也要保白圭不死。我不也跟你们一样,受了封印之刑吗?”
帛哈哈大笑起来。
“受刑?我看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六界的通道都被封死了,你若真的受刑,纵使再大的能耐,一个人被困在无尽之地便永无出头之日,你跟你的族人都得在黑泥里摸爬滚打。你受刑了吗?你和白圭早就沟通好了对不对?将我们送进地府,自个在天界逍遥快活,我们都是你卫纾的活祭品不是?”
郑骁垂下双眼。
“我是卫纾,也并非卫纾,他至今也还在下面呆着呢,出不来。你要真的心中有气,就冲我一个人来吧,勿要伤了杨灿。”
帛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看了看杨灿又看了看郑骁,他身后慢慢显出一个巨大的圆形黑影。
“你说得对,我心中有气,天大的怨气。我不服,我不仅要拿你们撒气,还要拿上面的人撒气,一个也逃不掉,你们只是开胃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