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大院的路上,车窗半开着,如刀的寒风刮着他的脸,却能让他更冷静更清醒,母亲要更他说什么他不用猜也知道,他一边想着应对之策,一边放缓车速,最后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家连锁花店。再出来时,他手里捧在一束母亲最喜欢的百合,他把它放在副驾驶座上,又重新驶回路上。
吃过晚饭,侄女蓓蓓一直在闹,不得已徐慧早早地回了房间哄她睡觉,客厅就剩下易夫人和易沧海两母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束清香淡雅的百合放在白玉花瓶里,相得益彰,难得他有这份心,易夫人是很高兴的,可高兴归高兴,正经事还是要说。
易夫人给易沧海盛了碗莲子百合糖水,而他安静地喝着,不动声色静听下文。
易夫人看了他一眼,说:“前两天我碰见了你李伯伯,他刚回国,女儿也跟着回来了,长得很标致,学识好脾气也好,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你小时候还常把人家小姑娘逗哭来着。”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易沧海漫不经心地回道,碗里的糖水被他搅得荡出一圈圈漩涡,迷了人的眼。
易夫人也不着急,拿来一张合照,指着上面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女孩子说:“喏,就是这个,叫婷婷,女大十八变,很漂亮吧?”
易沧海把碗放下,意思意思地接过来看了几眼,人的确长得很娇俏,只是这样的女人多得是,也不见得出彩到哪里,又或者说已经有一个人占据了他的眼他的心,别人已没有插足的余地了。
他还是不冷不热地回应:“嗯,是很漂亮。”
“你李伯伯说改天要请我们吃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熟悉一下对你的事业也有好处。如果能跟婷婷看对眼更好,正好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易沧海开始不耐烦了,沉着声说:“妈,这种事顺其自然吧,得看缘分。”
“你还要什么样的缘分?是想跟邵家那孩子一样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易夫人见不得他这样敷衍搪塞,总觉得要将事情防范于未然,她语重心长地说。
“妈也不是想管你,可婚姻大事关乎易家的名声,那个女孩子未必适合你,存的什么心思咱也不清楚,听妈一句劝,早早断了,什么好女孩没有,别最后闹到你爸那里去谁也不好看,况且他最近太累了,身体也不好。”
易夫人见过刘紫涵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人是长得很水灵漂亮,听说是出身书香寒门,可她弄得自家的舅舅都为自己跳楼了,还跟自家的幺子不清不楚,邓倩倩邓家是她娘家,先不说不好向那边交代,也不说什么门当户对,就凭着这么坏的名声影响,她也不愿这样的女孩子当自己的儿媳。
易沧海知道母亲是给他提个醒,如果他答应了就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他不肯,或许还有后招。
易沧海便打岔道:“妈妈,最近二哥二嫂还闹离婚不?她们合好没?”
“阿海!”易夫人不悦地拧起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想起许久未见的儿子女儿,心里揪得跟什么
似的,难道她会不想儿女绕膝?可除了逢年过节来点个卯,他们哪里肯回来?
易沧海知道适可而止,起身挨着他母亲身边坐下,亲密地挽着她胳膊,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讨好着:“妈,是我不好,说错话了,您打我吧!”说着还真拿起她的手敲自己的头。
易夫人又气又笑,瞪着他说:“打你作什么?真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他嘿嘿傻笑着,见目的达到,站起来说:“妈,我开了一天的会议有些累了,先去歇息,晚安。”他刚走了两步就停顿下来,没有回头,又接着说:“妈,我们家门槛看着是觉得比别人高些,可人家未必稀罕这些,兴许还看不上您儿子呢!所以您啊,别多虑了。”
这话着实让易夫人难以置信地怔了怔,儿子是什么意思?他们家还被嫌弃了不成?
事实当真如此。
易沧海又一夜失眠,翻来覆去,其实困扰他的还不是家里的压力,重要的是紫涵的态度,无论他做什么她都铮铮地拒绝,很明显是铁了心不想跟他好的,他还有什么法子?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来了,刚下楼就听见芳姨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让人心都碎了……”
他细细听,果然听见呜呜的哭声,下了旋梯进饭厅,原来是小侄女蓓蓓在哭,他皱起眉,抱起她亲了亲,然后问芳姨:“这怎么回事呢?”
芳姨还没回答,蓓蓓就扁着嘴说:“妈妈骗人,说带我去动物园的,又不去!”稚嫩的童音可爱得让人疼到心坎里,两条小辫子晃啊晃的,哪里舍得让她难过?
“我大嫂呢?”他一边细心地替蓓蓓擦眼泪,一边问。
芳姨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一大早就被叫去了,好像有演出安排。”
易沧海了然地点点头,芳姨这才心疼地摸摸蓓蓓的头,回厨房做事了。
餐桌上的小米粥还温着,易沧海想哄着侄女吃饭,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摸不到门路,蓓蓓孩子心性,跟大人的约定得不到兑现就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肯吃一口,黑溜溜的小眼睛还挂着泪水,怪可怜兮兮的。
易沧海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哄着:“蓓蓓乖,听叔叔的话,先吃早餐,动物园下次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