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笨蛋,当初笑容可掬地把自己称作弟弟,如今一旦触及了禁区便像对待烦人的苍蝇一样挥去。即使所有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可无论谁被这么对待,心里都不会好受,更别提自己这段时间付出的感情和真心。
“话说了出来,就不可能把它当屁一样放了就散!”在等红灯的时候,关锦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了出来。
林耀皱眉看他,没想到少年猛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又甩上车门,隔着茶色的玻璃窗瞪着他,脸上掩不住的怒气。
身后的车子开始鸣笛提醒,林耀打开车窗,想催他上车,却只听到他狠狠地吼了句:“老子自己有耳朵,会听,有脑子,会想,有手,会反抗,有脚,会自己选择是走还是留!凭什么要你们来决定!”吼完,大踏步地穿过车流,挤进人行道的人流里,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林耀一愣,突然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时候少年把钞票像废纸一样扔回车窗里,也是一脸怒意。
他苦笑。自己似乎就不曾做过让这个少年高兴的事。
“他是来看望我的,不是来看你的!凭什么让你来把他赶走!”陈允衡如果能下床,此刻他已经蹦了起来。
林耀坐在沙发上,半垂眼眸,把玩着自己的车钥匙。
倒是霍希麟开口解释:“今天是陈允宁,明天,说不定就是陈允升找上他。你能保证他不受任何威胁?”
“陈允升找他作什么?!”陈允衡手中的信已被攥得皱巴巴的。上面的内不仅仅有让他尽快出院的劝说,还有让他完全对整个局势改观的情报。
他是不是太过信任林耀?他是不是已经完全被林耀隔绝在这个漩涡之外?当人一旦有了疑惑,就会有猜疑,而这些疑惑在关锦被赶走之后,彻底爆发在林耀面前。
“之前我把他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还不需要参与这场混战,所以需要一个玩具来解闷,”林耀终于抬眼看他,眼神里寒光流动,“现在你玩够了,休息够了,该收心面对你要面对的责任了吧?”
“林耀你的良心可真够少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霍希麟轻笑:“我早告诉你,你要学得来他一成的狠,现在即使是腿折了,也会爬起来去反击陈允升。”
“他不是我的玩具!他是我的朋友!”陈允衡怒吼。
“自身难保还想保住朋友?”林耀站起身,显然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在出门之前,回头又抛了一句话:“这时候你的朋友只会是无辜死在饿狼爪下的肉垫,说不定等他尸骨无存了以后,你还安然无恙。”
陈允衡浑身一震。
“你会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是因为你始终没有踏出去的勇气。缩在最安全的壳子里,风雨都让林耀替你挡下了,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外面最真实的情况。”霍希麟临去前,好心地提醒道。
关上病房的门,霍希麟盯着走在前面的身影,无奈地撇撇嘴。
他以为他是金刚么?拥有钢铁不败之身,没心没肺没人性,只有压倒性的权势和力量?
明明拥抱的时候都在索取者他人的温度,这样的人,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林少爷完全黑化……狠心点,再狠心点……T v T 这样才能让阿锦不会挨别人的虐。当然,您亲自出手的虐,我是挡不住的……
第 12 章
结果春去夏来,天气热得人都能融化的时候,关锦都没再回过那个诊所。算算时间,陈允衡早该痊愈了,即使跑不起来,也不至于一直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无论是陈允衡还是林耀,都没人来找过关锦。脱离了那个世界的少年,又回到了只有篮球和作业的生活。
张鹏亮偶尔会问起陈允衡,关锦爱理不理的态度回答几次后,就再也没说起他们。
只要不见面,曾经的交集也像是空中划过的一道烟火,亮过就再也找不到痕迹。
跟烦心事截然不同的喜讯是,关锦的个子开始像禾苗一样迅速拔高,一米七,一米七二,一米七四,每天晚上睡觉都因为长高而腿抽筋,喝再多的牛奶,也无法舒缓骨头的疼痛,原来还稍微圆润的下巴,渐渐长出了男性的棱角。一张本就性格的脸,更显得难以接近。
可也许是少年越来越沉淀内敛的气质,也许是少年在数学上优异的表现,也许是他在篮球架下利落的身姿,总之,他在高三那年的秋天,第一次有女孩对着他红了脸。
那时刚结束比赛的少年被大伙围在中间起哄,只好用擦汗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羞涩。
被朋友推出来的小姑娘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躲藏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头低得只到关锦的胸口。这个小动作却让关锦颇受震动。
原来他已经是男子汉了,已经长成了只需要一伸手,一挽,就能保护一个女孩子的地步。
从来只是遥望的异性现在只要自己点头,就能触碰到那柔软的身体,将来还会乖巧地窝在自己的怀里,像其他女孩一样,叽叽呱呱地说着自己的生活,说着他的生活。
关锦忽然有些茫然,好像期待已久的大餐端到自己面前,却发现不太适合自己的胃口。
尽管如此,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当那个柔软的手握在手心里,关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感动。为了这件事,他在夜里辗转反侧了好久,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缺了什么,曾经那样热烈地跟朋友们讨论关于交女朋友的奇妙,到了实现的时候,却像是拉着一块玉石,好看是好看,冰冷冷的,硬梆梆的,怎么也温暖不了自己的内心。
隔着这样的疏离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进展。不过当秋天变得越来越冷,冷得坐在车后座的女朋友不得不抱着他防风的时候,他俩也算有了亲密的接触。
天气寒冷,少年再次选择了近路。当白色的围墙出现在眼前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