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尧虽然年老,但长年在地里干活,身体还算硬朗,加上气极,拎着六岁的孙子健步如飞地回到家,往门口的黄土地里一摔。
正坐在门槛上剪虹豆的赵大顺问:“这又咋了?”
赵天尧指着赵小禹:“你问他!看他又做了什么好事!”
赵小禹扑面倒在黄土里,沾了一脸灰,也顾不上擦,爬起来就要逃跑,被闪身过来的赵大顺一把抓住。
“快说,你又犯了什么错?”
“我,我,我……”赵小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赵天尧上气不接下气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赵大顺这才反应过来,指着那袋虹豆问儿子:“那是不是也是孙寡妇送的?”
“嗯。”赵小禹抵赖不过,只得承认。
“你个败家子!”赵大顺伸出一条腿,做了个弓步,把赵小禹按爬在自己的大腿上,挥起巴掌就抽打他的屁股,“谁让你去招惹那个女人的?谁让你拿她的肉的?谁让你拿她的虹豆的?你还拿了她什么……”
赵小禹嗷嗷地哭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吼道:“那肉你吃着不香吗?你吃肉的时候咋不打我?你把肉给我吐出来……”
“还顶嘴,还顶嘴!”赵大顺打得更厉害了。
赵小禹也哭得更厉害了,顾不上顶嘴了。
赵天尧喘匀了气,说:“别打了,别搞的鸡飞狗跳的,丢人!”
赵大顺便放开了赵小禹,赵小禹停止了哭,站在那里一抽一抽的。
“那这虹豆怎咋办?”赵大顺指指布袋子,“我都快剪完了。”
赵天尧想了想:“吃吧,她克夫,又不克邻居。咱不娶她就是,不能做得太绝,反正昨天已经吃了她的肉了。”
当晚,爷仨又吃了一顿油糊糊烩虹豆。
吃饭的时候,赵天尧问赵小禹:“你为什么要叫她妈?”
“我想有个妈妈。”赵小禹泪眼婆娑地说。
“不是她哄骗你叫的?”赵天尧循循善诱地说,“是不是她说,如果你叫她妈,她就给你吃肉,还给你吃虹豆?”
“不是。”
“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拦住她问,你能给我当妈妈不,她让我爸行动。”
赵天尧夹了一筷子虹豆,甩了甩上面的油,思索了一会儿,说:“小禹,你想要个妈,你爸给你娶,但不能娶孙寡妇,她克夫,三个男人都死了,命最长的在她手里也没活过三年。你那话就是气话,什么‘有了妈没爸也行’,她没生没养你,根本不亲你,你爸如果死了,她拍拍屁股就走了;爷爷也没几年活头了,到时候谁管你?明白了没?”
“嗯。”
“那如果以后有人问你为什么叫她妈,你就这样说,”赵天尧将虹豆吃进嘴里,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油,“就说是孙寡妇哄你叫她妈的。不然你爸的名声就坏了。踢寡妇门,刨绝户坟,吃月子奶,骂哑巴人,这是四大缺德事。担上这个名声,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妈了。”
赵小禹低下了头,不说话。
“听见没?”赵大顺瞪大眼睛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