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处分在张居正看到奏疏之后就决定了,吴中行、赵用贤各打板子六十,艾穆、沈思孝各打板子八十,而言辞最为激烈的邹元标,则被打板子一百六十。
首辅震怒,又是这样的小鱼小虾,打板子的差人格外用力,几个人打完之后不光是不能起身,邹元标已经濒死休克。
但这处置还没有结束,吴中行、赵用贤革职除名,艾穆、沈思孝、邹元标分别发配凉州、神电卫、都匀卫充军。
革职除名等若寒窗十年,科举功名全部毁于一旦,而被发配哪些地方更是凄惨,那都是边塞苦寒之地,经常和鞑子兵马、马匪强盗打拉锯战的地方,住在那里,先不说条件艰苦,连性命都是朝不保夕。
这样的处置,大明已经是二十年未见,天子处置官员士人用过这样的手段,可首辅下手这般狠辣,却是仅见。
不过。从十一月十五万历皇帝下诏夺情之后,仅有这五个人出来说话,其余的都是沉默不言。
“人心不宁,朝中充斥奸佞阿谀之徒,凡试图说情声援救助者,一概视为同党,一体查办。”
也就是十一月十七那天,京师官场传闻首辅张阁老说了这句话,接下来发生的许多事也的确印证了这句话,说情救援,甚至仅仅是同情的官员,也都被贬官去职,或者寻了个小错处问罪。
这下子,京师官场凛然,天下官场凛然,大家这才见识到了张居正有何等的权势,有何等的威风,从此首辅之言几乎等同于圣旨,甚至还有所过之。
丁忧夺情之事到此,许多事先打算谋划的人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作所为完全成了个笑话。直到这时,才有人醒悟过来,这是张居正和冯保设了一个局。
尘埃落定,在二品及以上官员中,押对了的欢欣鼓舞,冷眼旁观不发一言的心中惴惴,打着其他心思的人则明白应该如何做了。
大家的官当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已经不需要撕破脸点明,吏部尚书张翰、礼部尚书万士和同一天上奏疏,说明自己年老体衰,请皇上恩准致仕,万历皇帝无可无不可,内阁和司礼监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所以大明政府的办事效率难得的高效了起来,在张瀚和万士和上奏疏的第二天,万历小皇帝就下诏准奏,准许张瀚和万士和回乡致仕。
空出来一个吏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一个是六部之首,一个是清贵之极,不过京师官场并没有什么骚动和热切,大家都知道谁该坐到这个位置上去,果然,没有太出大家意料。
吏部左侍郎李幼滋接上升一级,为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申时行则为礼部尚书,其他率先奏请夺情的人都各有提拔,好处多多。
或许暗流汹涌,但表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可不需要太明白的人就能看懂。眼下朝堂内阁学士,六部九卿都是张阁老的人了。
……
“张先生说朕英明神武,果敢决断,这几日奏对和上疏中,言辞都是恭谨客气了许多,就连母后和冯大伴也多次夸朕长大了,知晓局势。”
万历皇帝在十一月,好些天没有来虎威武馆,现在天气冷了,少年们在课间的时候很少和原来一般聚成一堆谈笑,都是在外面打打闹闹,穿着护具拿着长短木棍拼杀,现在每日里讲授行军作战,临敌应变的课程比重在加大,少年们的活动不如从前那么充分,俞大猷又说明,这本事是练出来的,今后想要在战场上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就要每日勤练不休。
少年们的课间活动也是照着这个来做,但来到武馆的万历皇帝也就是中规中矩的参加训练,课间和中间休息的时候则是拉着王通聊天。
小皇帝对夺情之事并不怎么高兴,反倒多了些心事,说起张居正、冯保和太后三个人的夸奖。满脸的无聊神色。
听课的房间中有火夹墙,但课间和中间的时候,少年们不允许呆在屋子里,王通和万历皇帝两个人靠在门口,一边看着外面的少年玩闹,一边闲聊。
“王通,如果朕这次不下诏夺情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万历皇帝的发问,让王通也是为难,可也要硬着头皮回答说道:
“陛下要是不改,臣子百官们的奏疏可以不理会。到后来呢?”
“母后和冯大伴肯定要来劝寡人……”
万历皇帝自动的接话,王通手攥紧又松开,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又问道:
“陛下能顶住吗?”
万历皇帝的视线追着李虎头,有些茫然的回答道:
“母后拿出祖宗社稷来压朕,冯大伴再讲点道理,朕是顶不住的。”
“陛下要是那时候被压着答应,肯定和张阁老之间产生嫌隙,到时候的局面又如何,肯定尴尬窘迫。”
万历皇帝摇摇头,低声说道:
“现在又能如何,张先生对朕比从前恭敬了些,但朝会之上,六部九卿陈奏的时候还要看张先生……”
“陛下,莫要嫌臣一句话说多次,再等等,事情必然有变化。”
万历皇帝没有点头,王通接下来的话没有继续,不过看这整件事,内阁首辅张居正被宫内宫外的各方势力支持,如果万历皇帝真的坚持张居正回家丁忧居丧,这个皇位能不能坐稳都不好说,但这话悖逆的很,还是不讲为妙。
“你这次给朕出了主意,让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