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书听得步声远了,朝几人略一行礼,“舍弟多有得罪,程公子见谅。”
程丰眯起眼,上下打量她。
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瞧着除了寒酸也没啥特别的,偏偏中了秀才。
害得他每日都被父亲责骂,说他连个女子都不如。
这年头秀才不算少,但能十二岁中秀才的,放眼大邺,依然寥寥无几。
程丰在父亲面前挨骂,早就想报复黎家姐弟出气。他知黎家家贫,今日瞧见黎子序只身一人去交束脩,便顺手拐走他的钱财出气。谁知子序机敏察觉,一路争夺至此,又引来了黎云书。
子序是个性子闷的,被欺负了也不敢说,是而程丰才敢肆无忌惮。
见黎云书来,他知道不好动手,便轻嗤一声,“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公子的衣服方才被碰脏了。”说罢他挥挥衣袖,指着衣上一小团灰迹,“这衣服值三千文,就这么给毁了。你说怎么办?”
黎云书扫了眼灰迹,“是舍弟冲动了。我早说让他专心读书,少与某些不如他的人争执,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程丰怒火卡在了喉咙里,“你说什么?”
“云书无意冒犯诸位,更无意呈口舌之快。”她语气不徐不疾,“若舍弟当真得罪了诸位,来找我便是。诸位拿了我们的束脩钱,如今物归原主,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何如?”
“说得倒无辜,你怎么证明这钱是你的?”
他话音方落地,一侧传来严肃的责问声,“这是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小径之中行出个中年人,方脸横眉,眉头紧皱,模样不甚好惹。
正是临渊书院的张管事。
张管事负责书院内除功课外的大小事务,看着公正,却并非是个一碗水端平之人。程家私下给了张管事不少好处,是故程丰在书院中屡次闹事,都能息事宁人。
如今程丰见张管事来,腰板子更直了几分。他一指黎云书,居然恶人先告状,“管事,她想讹我钱。”
黎云书挑眉,静静盯他。
她生了一双桃花眼,本是最亲近人的眼型,却因眼底的寒光,总让人觉得瞧见了冰山。程丰被她眼神一蛰,气焰矮了几分,却还装出无辜且愤怒的模样,“分明就是你们家凑不够束脩钱,想从我手里骗走,泼脏水给我!程家家财万贯,能缺束脩这点银子?”
张管事皱眉,看看他,又看看黎云书,“怎么回事?”
“回管事,云书方才过来时,看见舍弟与程公子在此处争执。”一顿后,她还是给了程丰一个台阶,“程公子手中拿着离家时我给子序的钱财,想来是一场误会。”
“误会?分明就是你们血口喷人!”程丰怒道,“你有证据吗?你这是在讹钱!这是要被送进衙门,三年不得科考的!”
程丰身旁有个蓝袍少年听了这话,犹豫着附耳道:“头儿,要不便算了吧?黎家确实不容易,咱们出出气便罢了,也不必闹到这么大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