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其他的,沈家与北蛮对峙之时,大邺本有和平化解的余地。若非主战派一意催动,哪会有当今局面?”他压低声,“黎姑娘,关州七千人,可都白白牺牲了。倘若沈家真的有本事,倘若沈家真的救得了大邺,何至于委屈这么多无辜性命?”
黎云书看着他,神色变也未变,“沈家若没了,关州谁来守?”
“二殿下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临场换帅,来得及吗?”
“有个英名的将领,总比让大家凭白赴死强。”
黎云书听了他的话,心底一阵冷嘲。
她听了这三个字,心底一阵冷嘲。
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自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口口声声为了百姓,北疆动乱时,他们可曾出过一兵一卒?燕阳城陷时,这群所谓的“伟人”,又做了什么?
他们顶着“以和为贵”的名头,亲手把燕阳送了出去,把燕阳数千人性命送了出去!
若非大邺一直畏缩不前,若非每次蛮人来袭,他们都只有防御的份儿,蛮人敢来吗?敢轻而易举在北疆开动战端吗?!
她在心里早将姜鸿轩骂得狗血喷头,表面不动声色,“所以二殿下目前,是想拿沈家开刀?他打算怎么做?”
“姑娘若非真心归顺二殿下,这些计策,无可奉告。”
他并不给她抓把柄的机会,笑道:“黎姑娘,现在最要紧的,是你阿娘的性命,不是吗?”
黎云书见他笑中带着威胁,沉着脸不置一词。
她心里明白得很。
阿娘的命在姜鸿轩手里。
沈家的命在她手里。
关州数千人的性命,在沈家手里。
沈家退居朝堂多时,是真真正正看着北疆撑不住了,才挺身而出。姜鸿轩这番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要铲除威胁罢了。
关键在于她,是想救阿娘,还是救沈家。
“黎姑娘还在忧心什么?”
这人不紧不慢地继续,“铲除沈家后,殿下的人会及时接替,关州百姓的安危并不会受到影响。”
“你可是殿下迄今以来第一个以恩科许诺的人。日后入朝为官,家人都会得到殿下庇护,你想做任何事情,也有殿下帮衬。要知道,这年头没有权力,纵然你有改变天下的念头,也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是这些,殿下都会赐予你。”
“你可以去帮天下数千万人,你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更该做的事情——黎姑娘,何乐而不为呢?”
黎云书握紧茶盏。
面上沉着如水,还是忍不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