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比读书写字还累。她每工作一个时辰,都得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眼下终于大功告成。她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在花楼上呆了好一阵,方才木愣愣的下到地上。胖婶已经累得靠墙边打盹。
转动杠轮,将织好的一尺成品轻轻卷入,然后固定剩下的经线入筘,最后随手拿起一把裁衣刀,嗤嗤一阵轻响,一万根经线尽数割断。
那锦帕光鲜亮丽,倒是不假,可偏偏纹路陌生,不是花草,也不是祥云,更不是什么瑞兽,而像是……四足站立的狼?
不仅是狼,而且像是头母狼。肚腹那里能明显看出两排垂下的凸起。
样子丑陋归丑陋,却偏偏有一种肃杀之气。
一匹布断了织,可就等于废了,再也续不上了。
但罗敷不心疼。她要的是纹样,又不是一整匹织锦尽管后者才是值钱货。
再裁三五下,用针线利落锁边,成为一枚沉重的锦帕。
她像进行什么仪式似的,大气不敢出,把那锦帕慢慢翻过来,头一次亲眼目睹自己亲手织造出的彩锦。
然后她彻底愣住。
倘若哪个画师画出这么一头畜生,罗敷就算不好意思批评,但也是绝对不会笑纳的白送她也不给。
罗敷久识织造,知道织锦花纹中常有瑞兽。但寻常瑞兽,不外乎青龙、朱雀、玄武、麒麟、凤凰、貔貅,可从没听说过把狼织在布匹上的。
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狼狈为奸、一片狼藉、豺狼当道、东郭先生和狼……在寻常人的印象里,狼是招人厌的畜生,人们躲还来不及呢。
而且由于花本残缺褪色,现在的配色,是胖婶拿梭子当阄抓,随便配的。但见绿底红线,青紫相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穷尽自己的想象,也猜不出这花纹的寓意。
她被王放熏陶些时日,第一反应,决定从书海里找答案。东海先生的书房里浩如烟海,足够翻阅个十天半月,光《山海经》就有三四个版本。
但眼下没这个时间。她想,最好找个学识渊博的先生直接问问。
而她心里早有个现成人选。
“来人,去通报子正,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她吩咐这一句,却没听见女眷们像往常一样殷勤答复。身边只有胖婶轻微的鼾声。
罗敷眼睛不离锦帕,提高声音,又吩咐一遍:“告诉谯公子……”
她边说边抬头,惊讶地发现,整个织坊,居然已经空空如也!
只有墙角一只秋后的蚂蚱,半死不活的蹦?两下,应和着她的声音。
便是去年郎将们领着壮丁,打退过一拨几百人的土匪,也没用上几面战旗啊。
罗敷则心里蓦然一跳。环视空空荡荡的织坊。脑海中忽然闪过王放临走前的嘱咐。
“外面不太平,莫轻易外出。”
“遇事听子正兄的。”
她轻轻咬嘴唇,问明绣:“那,我能见子正吗?”
明绣脸一红,点点头:“公子刚刚派我来请你。”